第一天到了后就在城里乱转, 登时就转进高级买卖区了, 一条街上都是亮晶晶的Louis Vuitton, Gucii, Miumiu, Versace, Armani, Tiffany, Olafsun, 等等等等, 离The Duomo只有扔个石头那么远. 没一样买的起. 同一天下午, 我跟拥挤的人群和自己的时差斗争, 眼睛早被Duomo后头的Baptistry给拽过去了, 结果一跟头载下去, 右脚脖子立刻肿了起来. 好不容易一瘸一拐地挣扎回旅馆, 敷了两袋冰, 以为这次旅游算是泡了汤. 还好, 同行的两位一个是护士一个是药剂师, 把我照顾得好好的, 希望又来了.
第二天, 三人一起出门, 慢慢地转了半天, 我下午便先回去把脚丫子搁起来, 她们继续逛. 说是去看中世纪科学博物馆里加利略的手指, 却拎着大包小包地回来. 她俩不是挥霍的人哪, 怎么两个钟头里就每人花掉了三百欧元!
掏出几个皮包来给我看, 不, 是给我的鼻子看: "你闻闻, 这皮子的香气, 简直让人陶醉..."她俩声称买的都是给自己的亲爱家人的礼物. 我疑心有一半的动机是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满足购物欲望. 接下来几天, 观光日程被我这个业余travel agent安排得满满的, 倒也没什么机会继续shopping. 直到去San Gimignano 和 Siena, 满街满巷的除了皮货店, 纪念品店, 就是gelateria, 简直不能逃避window shopping. 逛了一阵子, 两人气愤地抱怨, 原来外城买一样的东西要比翡冷翠城里买便宜20%! 转进一家小门面的皮货店, 满坑满谷的皮包皮箱, 个个款式大方经典, 针脚细腻, 摸上去柔软光滑. 一个年轻但不怎么帅的男生过来招呼我们, 三言两语, 他说这些产品都是他爸爸手工制作的! 果然包上的牌子都是店面招牌. 他说他们家在本地做皮货已经很久了, 绝对是可靠的老字号, 每个包都是他爸爸的心血啊... 我想如果真是意大利老工匠亲手做的真皮产品, 一个包卖八十几块倒也不能算贵, 总好过交上百块给美国department store, 买他们在温州或者金边的血汗工厂里搞出来的货色强多了.
因为是坐汽车来回不好带, 我们就买了点工艺品. 虽然满街都是纪念品店, 我们在San Gimignano却撞上一家半workshop性质的小店, 在店堂里捏泥巴烧的陶器和陶制小动物. 橱窗里摆了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和花瓶, 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 当时还没开门, 门面上画了个中世纪的陶匠, 上书: Franco Balducci. 营业时间: 周二至周六, 十点半到一点半, 三点半到七点半. 真悠闲. 我们只好先去别处逛, 一路上同伴不停问: 几点了? 我们要回到那家陶器店了吧? 我坚持逛完露天市场, 一路上抵御其他小店的诱惑, 直到十一点半才回去. 结果大门仍然紧锁!
正失望着, 恨不得砸了玻璃抢几个泥娃娃回去, 一个中年女性施施然走过来, 开锁进门, 离声明的开门时间已经晚了一小时. 我们立刻满脸渴望地跟了进去, 一问, 一个举世无双的小泥猪只要6欧元! 说真的, 每个小东西都可爱得不得了, 就那样随便地扔在架子上. 我是一心要买猪, 却只剩一个. 同伴要跟我抢, 女店主随手从罐子里又掏出一个, 有细微差别. 我们一问之下, 她说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 我还念念不忘门上的牌子, 直追问谁是Franco Balducci, 心想总算给我抓到挂羊头卖狗肉的了. 她闲闲答: Franco是我丈夫, 我们俩都做.
观光了一个礼拜, 我们都走不动了, 同行两位又想购物了. 其中之一说, 我还没给大哥皮包呢. 我说, 你大哥不是声称不要买东西给他吗? 她答: 可是给其他家人都买了皮包皮夹子, 光剩他一个多不好. 于是我们继续穿街走巷.
在翡冷翠城里买皮货有三种: 1) 在露天自由市场, 尤其是San Lorenzo和Mercato Nuovo两处; 2) 在当地人开的小店铺; 3) 在高档的名牌店里, 如Gucci, LV之类. 我们都是在2)类买的. Gucci, LV的店里也进去了, 当风景看 --- 全是一群一群被拉来的日本和中国游客. 店里也全副武装地准备好会说日语的店员. 在LV里, 一堆中年妇女用上海话叽叽喳喳: "导游, 你叫他们把那个包拿来看看!" "你叫他们给我换一个." "你跟他们讲..." 旁边一堆中年妇女用日语跟店员叽叽喳喳, 估计也是同样的对话.
我们买不起LV, 又嫌自由市场的东西来路不明, 质量可疑, 而且也并不便宜, 便只在当地人的小店里转. 在Via dei Neri (这条街真是全城最好的街, 后面说到吃的时候会细说)上, 在一家老先生开的店里买到满意的男式皮包. 一进门, 老先生见我的拐杖, 立刻拖来椅子拉着我坐下. 给同伴看了几件皮包, 用零星的英文直说: 这可是calf skin, 你摸摸, 多软哪. 我哪懂什么是calf skin, 不过假装会讨价还价, 跟店主老先生用结结巴巴的意文词儿说: 一百二十? 一百一十? 明天的开门? 礼拜一的开门?
这边厢人家真正的买主早在掏钱了. 老先生坐下来, 我说: Parlo, unpo, italiano. 他大笑, 拍着我的肩膀说Brava.
还Brava呢, 在San Gimignano的自由市场就闹笑话了. 去的那天正是周四, Market Day, 广场上全是摊贩. 我买了几个樱桃番茄, 红彤彤的无比诱人, 摊主一称说cinquanto. 我以为是五块, 心想还挺贵的, 手里一把钱, 递过去一张十块的, 他摇手不要, 在我手掌里挑出五毛钱, 笑笑.
我们三人拎着番茄, 野猪肉(roasted wild boar, or cinghiale), 炸鱿鱼, 炸zucchini 块, 在山顶上的一块公园一样的地方坐下来野餐.
不知何处传来叮叮冬冬的风琴声, 哇, 真是再完美也没有了. 四处张望, 原来是旁边一个卖酒的中世纪房子, 外边放了架风琴, 一个中年人在弹. 那日天气晴朗, 小风从对面翠绿的山谷里吹过来. 嘴里的番茄是我从小时候就再也没尝过的浓郁的酸甜味儿, 深感这些年在美国吃的都是塑料食物.
我又想起了在Dunedin现代艺术展览是看到的那句话: There will never be a moment like this is...
虽然我抵御购物诱惑的功夫还算高强, 但是在城里的中央市场还是投降了. 中央市场是个市内的自由市场, 都是卖食品的, 从新鲜的蔬菜水果到干货罐头, 从热腾腾的快餐摊贩到满架的本地(Chianti)红白葡萄酒, 最多的是肉铺子, 新鲜肉, 腌火腿, 挂了满坑满谷的香肠, 一列美腿...
有好几家卖瓶装truffle, 超处女olive oil, 和浸了truffle的油, 开瓶给我们闻. 挖塞, 冲鼻的香! 我顶不住买了最小瓶的本地橄榄油和瓶装truffle, 很便宜, 回国如何能买得到? 几块钱而已. 最后还弄了半袋晒干的porcini 蘑菇. 虽然已经晒干(春天没有新鲜porcini, 秋天才有), 还是香气四溢. 包在三层塑料袋里还是弄得行李到处染上蘑菇气味. 同伴警告我入海关时肯定被查行李的狗抓到. 从此我们之间的笑话就是: 人家带着LV包回家, 我带蘑菇包回家. 我的香水名叫porcini!
你以为这就买完了? 才没呢. 最后一天, 我们怀着有点伤感的心情, 在Via dei Neri街上的饭馆吃了午饭出来, 不小心喝了点酒. 正好路过一家皮货小店, 当护士的同伴说: 我还想给自己也买个包. 一进门, 是一对当地人老夫妻. 太太的英文比较好, 招呼我们. 满屋子漂亮的大包小包, 今年的流行款式, 价钱都很公道. 我抚摸着红色小手提包上大理石一般的暗纹, 羡慕不已, 一反常态地鼓动她买, 才四十块啊. 当药剂师的同伴说: 花纹也不知是怎么染的, 真漂亮啊真漂亮. 一旁的老先生跳起来说: 我做的, 我做的! 这都是我亲手染的. (OK, 他是用英文夹意文讲的, 不过我们也明白了.) 太太指着许多包上的牌子cosimo说: 看, Cosimo, 就是他! 真是好手艺, 这么漂亮的作品. 药剂师手里捏着一个红包不肯放手, 我说喂, 你几天前就发誓不再买包了耶! 还叫我阻止你, 我现在命令你把包放回去. 她坚决不肯, 掏啊掏啊就把挂在脖子上塞在衣服里面的钱袋拿出来了. 那边厢护士已经买了两个钱包三条皮带!
我只好放弃, 转身看到最高的货架上放了几个各不相同的包, 标价全是五十块. 老板娘过来说, 这些都是我卖剩下的最后一个, 再没有了, 减价的, 原价都是八九十块. 我拿起一个米黄色的, 摸着软软的皮面, 体积相当不小, 够我塞两三本书的了. 而且款式颇有点奇怪, 在翡冷翠别处从来没有见过, 更别提在美国了. 仅此一个, 再无第二个. 也不知是满屋子真皮的香气还是刚才的酒力, 我犹豫了半天, 终于也摸索着掏出了信用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