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九夜(夏威夷二度游记)

入得谷来,祸福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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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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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九夜(夏威夷二度游记)

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3:27

我,总算也有一篇写完的游记了,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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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0.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时间这回事儿,说“飞快”有时候还低估了它。两年前在夏威夷结婚的游记还没写完就搁下了,感觉也只是一转眼,就到了结婚两周年。我计划着故地重游,在两年前结婚的沙滩上过纪念日,又听到小蓝上次去大岛看到活火山岩浆的情形,是以计划旅行的时候没怎么多想就定了毛衣岛和大岛。
然而定票的时候我就糊涂了:一直以来我就没搞明白过美国这个感恩节的算法,自以为是的把感恩节算到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四(实际上是第四个),便以为今年的感恩节是29号。早早糊里糊涂的定了机票,月初一看公司的放假日历才傻眼了:我生生浪费了两天感恩节假期,定的是周六出发的票,可怜我还一直以为要在夏威夷过感恩节。
于是感恩节的两天假我就跟贵妃两人在家大眼瞪小眼:贵妃在这段时间迷上了电视剧《走向共和》,没白天黑夜的趴Youtube上看着,我那两天每天在晚清的君臣对话里迷糊睡去,又在维新变法的争论中醒来。周五下午我打量着衣橱感叹说只有一件比基尼还是太少了,一定得到夏威夷再买。贵妃想是回忆起当年在毛衣岛花三倍价钱买回的沙滩衣裤,当下决定出门就地买。大陆上的十一月底早已是冬装遍地的时分,好在我们方向找得对,在运动专卖店里一个挤挤挨挨的角落硬是翻出一套清仓大甩卖的比基尼,我试了试,上身小了点儿,腰上大了点儿,活像当年乱马变女生以后穿小茜的衣服的情形。不过看在价钱减得一塌糊涂,贵妃还是拍板强迫我买下了。
于是回家收拾行李,贵妃依然在电脑上跟中堂大人和皇上老佛爷纠缠,我打开暖气,硬是把沁凉的湾区夜晚暖化成仲夏,一边把衣橱里早早选定的衣服一件一件挑出来试上身又镜子里看看再装箱;贵妃的衣服就简单多了,他统共也就那么些沙滩裤,统统打包就好,到T恤的时候我翻出来他那件我们结婚时候他买的“Just Maui‘d”(大概是just married in maui的意思)的衣服,问他要不要带。他从屏幕里抬起一双迷糊的眼睛,看也没看就说,带去吧――最后其实也没穿。
收拾完行李我想起后花园里大家前仆后继在旅行中丢戒指的惨剧,遂到厅里把贵妃从晚清的穿越中叫醒,扒下了他的戒指。他不知所以的看我,我拍拍他的脑袋说,“恭喜你,又恢复了单身。”
行李全部完毕后就开始收拾相机。我把所有的镜头挨个摸了一遍,还是决定全都带去――宁可重些,免得到时候想用又找不着。翻镜头的时候想起上次买两个镜头附送的nikon防水手表,表面上还清清楚楚写着防水至水下30米。我久已不带手表,可实在也是对这个水下30米好奇,想到这次去肯定要潜水,水下说不定也是需要知道时间,于是把表紧紧的戴在手腕上。
这样,准备完毕的时候,我是个戴着黑皮表带大手表未戴戒指背着比腰还粗的大相机包的人士。
我沾沾自喜的在镜子前照了一下,自觉看上去又专业又可爱(注意,不要随地呕吐~),依稀还有若干年前实习时候预备上山下海的气质,于是上好了闹钟满意的睡去了。

Day 1. 每当见斜阳,便知时光去


我们是一大早从胜何夕机场起飞,然后在火奴鲁鲁转机飞毛衣岛。在火奴鲁鲁搭车换登机口的时候同车遇上一对儿双胞胎小姐妹,大约五六岁的模样,一个穿着粉红条纹衣服粉红半截裤,一个穿着粉蓝条纹衣服粉蓝半截裤;两个小姑娘一色淡得发亮的银白头发,绑成一样细细的一小把乱糟糟的马尾,碧蓝的眼睛,花瓣一样的嘴唇;蓝衣服的小姑娘总粘着爸爸,粉衣服的小姑娘总粘着妈妈。我跟贵妃两人暗地里看着小姐妹花儿讨论了一路,到了转机口一看发现这家人也跟我们在一处等。等飞机的两个小时里,两个小姑娘东奔西走,但也有那么一小会儿并排坐在落地的大玻璃窗前看飞机。我在旁边看着这两朵小花儿心里干着急,不断敲打着贵妃说,“你说他们爸妈为什么不给他们照相?你看这个角度照过去多好,还有那个角度。”贵妃陪笑,也跟我一起注目小姑娘花儿们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两两对望、拍打、扯头发,和亲热。我发表议论说,这要是我的孩子,这当儿少说已经拍了30多张照片了;然后又斜眼看他们的爸妈,两个人倒是很悠闲的坐着,也没看出带着相机的模样,心里急得暗暗跺脚。
等我终于忍不住决定即使离得很近也要试着偷拍一下的时候,粉红小姑娘跳起来扯着妈妈往远处走了,粉蓝小姑娘落了单,又跑回她爸爸那儿撒娇了。我没办法,只好悻悻的收了相机。
再然后便上了飞机。
飞到毛衣是下午,飞的是与上次不同的机场,住的也是与上次不同的区,开车走的路里却有好大一段重合。我趴在车窗上,一路跟贵妃指点着景色:两年前第一次停下车来留影的地方,过的隧道,还有高速的牌子。阳光在海边上投出亮闪闪的一片,像是谁往上洒了一把银子,晃眼得叫人不能逼视。我们沿着山路不住拐弯,海就变幻着颜色光线角度在我们旁边不断出现。依然是凭海临风的山路,当时被无边无际的水震得完全倾倒,这次重来却只觉得熟悉而温柔。
故地重游,一直是我喜欢的节目。
到旅馆又安顿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我迫不及待的要到海滩上去。于是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抹了防晒霜戴了草帽扯了贵妃往外走。
住处穿过小花园就是海滩,花园尽头面对着海浪修了平台,平台上是游泳池和吃早餐午饭的餐厅。
我急冲冲的穿过花园往海滩方向走,贵妃却在平台附近拐了一下去看游泳池。我下了楼梯没见贵妃跟过来,又折回去找他,却见贵妃在游泳池边被一位老太太拉住帮忙照合影。已经是落日时分,太阳被两片云层上下夹着,从缝隙里透出万丈金光,直把整个天边都染成灿烂的橙色。四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圈着游泳池的高台并排坐着,笑容亲切,贵妃拿着个小相机蹲着给她们拍。我在后面看,不知怎么的想起《Sex and the City》来,她们四个,到很老很老的时候,也会这么结伴出来看海边的晚霞吗?
贵妃拍好以后把照片放出来给其中一个人看,我凑过去一看,因为背景太亮,照片明显的背光了。我自告奋勇在旁边说这样应该如何如何拍,老太太便点着头把相机递给贵妃让他再照。我放下东西就把相机从贵妃手上抢过来,嘴里说,“我来照我来给你们照。”,那边坐着的老太太里有位惊叹一声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那位在前面老太太赶紧回头说,“他们认识他们认识”,我也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贵妃以示我确实不是路人来抢功劳的。
照完相老太太热情的给我们指一个方才顺着潮水在岸边石头趴着的海狮,我们在加州其实看过不少海狮,不过当然还是很合作的一惊一乍的去看了:很大的一条,很胖,懒洋洋的趴在石头上,颜色跟石头几乎一样,没人指我们还真就不会注意到。
因为看海狮的缘故我们是在石头边走到的海边,一路往沙滩的方向走,快到沙滩上的时候石头兀的高起来,只能绕到近水的地方下。然后便见依着水边一大家子人在就着晚霞拍合影,一排站过去大约十数个人,老的头发都已经斑白,小的还被抱在怀里头发都没长齐在妈妈肩膀上露一光秃秃的小脑袋;一队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T恤卡其短裤,摄影师端着个别着多角度闪光灯的大尼康不断的拍,十数个人排列组合的不断轮换,我跟贵妃在石头上等着,我小声说,“他们肯定有人结婚”,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人看起来像新娘。
过了一会儿拍照的人发现了我们便停住了,中间的两位长者便过来拉我跟贵妃下来。我们一边推辞一边自己爬下去了,我问他们是有人结婚吗,那位伸手扶着我的老先生说,不,只是family reunion。我心想真好,嘴上脱口便说,啊,那可更好了。一群人便一起笑说,是啊。
我们走出去海滩一阵,我回头看,他们还在拍照:阳光把他们的白T恤映成金黄色,正是在拍男性合影的组合,抱着小娃哇的女子在摄影师身边站着看,夕阳把给娃娃头上仅有的一点点毛儿镶了一层金色。
一直到我下了海,才看到他们结队走了,摄影师背着相机跟在后面,那个巨大的闪光灯把相机都拉得耷拉着角度,在他腰上一晃一晃。
第二天就是我们的结婚2周年纪念日,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贵妃这两年有什么感想,他警惕的看我一眼,飞快的问,“那你有什么感想?”最后我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他终于慢慢说,觉得,过得很快。

Day 2. 如果记忆是一盒罐头

结婚两周年纪念日的早晨就跟在两年前的那个早晨一样,阳光灿烂,天空碧蓝。我早起跑到阳台张望,隔着花园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在间隙种看到蔚蓝的海。我早起才看到,原来花园里种的是pikake的树,花朵各有大小,或粉或白,无数朵结成团,一团一团的开在树顶上;风一吹,一朵儿一朵儿的花就从树上飘下来落在草地上,斑斑驳驳的。
我们俩人起来以后开始定晚餐的餐厅:两年前结婚的那天下午我们就飞离了毛衣岛,看上的Kobe餐馆却只提供晚饭不提供午饭,这次总算能如愿以偿。
这一天是此行里唯一一天被定下了计划的:去看当年结婚的海滩;当然,还有此后每天都不能拉的浮潜(Snorkeling)
于是出门,路过租浮潜用具的店,进去挑了一通。贵妃需要有度数的浮潜镜,自然选择只有最佳设计的一种;我的选择就多些,从最次的全椭圆型镜面到最好的防漏水最佳设计三档不等。我跟着贵妃挑了一样级别的,连租三天,接待的小伙儿在电脑上啪啪啪啪的乱敲一气,报价八十多刀。
我们正待付钱,小伙儿开始询问居住旅馆和离开毛衣岛的日期,我一边低头摸信用卡一边回答问题,抬起头来,小伙儿在电脑上又啪啪敲几下,忽然说,“我可以给你们五折优惠,这样你们只需付四十余刀,以及,”他低头按了不知道哪个按钮,收银柜啪的弹开,他从里面掏出若干张二十刀现金刷刷的数了五张然后啪的拍在玻璃柜台上,“你们还可以拥有这一百刀。”
我跟贵妃对视一眼,心中嘀咕,“这小伙儿脑子秀逗了吗?”
可隔着柜台小伙儿依然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们,我轻咳一声,谨慎的说,“您再说一遍,我们不太明白?”
人家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回头看贵妃,跟我一样眼睛里头顶上都是问号,倒贴钱?这是什么日子?
小伙儿显然已经看出我们被他的气势以及拍在柜台上亮闪闪的美钞吸引住了,然后开始细述原委:原来,这是个有条件的折扣(废话),条件是我们第二天必须去参加一个销售合买度假屋(Timeshare)的演讲,演讲计时一个半小时,我们必须保证准时出席听完全程。“当然”,他补充说,“没人强迫你们购买任何东西。”
我跟贵妃听来听去也没听出陷阱在哪儿,于是决定牺牲第二天的一个半小时,拿下这五折的折扣和一百刀现金,合计大约一百四十刀的蝇头小利。
签了合约拿了浮潜用具和钱,我们便往岛的南边进发。
一路上一半时间依然开的是昨天开过的路,另外一半时间开的是两年前开过的路。海在车边飞快的后退,然而前方也依然是一片汪洋,无穷无尽。
路上贵妃说,“今天会不会在那个海滩碰上别的人在结婚?”
我笑起来,“那就太好了,我一定给要给他们照相。”
快到的时候我们开始辨认旧识,两年前吃早饭的小馆子,两年前吃完早饭闲逛的跳蚤市场,两年前住过的旅馆,最后,两年前在牧师面前誓愿和拍照的沙滩。
海还是原来的那片海,沙滩当然也是原来的那片沙滩,甚至天色依然是原来的那片蔚蓝天色,沙滩上比两年前热闹:水中沙滩边,都站了不少人;可惜,这个时刻,没有人在海滩上结婚。倒是后来回来看当时拍的照片,发现有一张照片里无意拍进了一对携手漫步的情侣。
我并不如我以为的感怀,我们甚至不曾花费时间辨认当时拍照的石头与树,匆匆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那个时刻已经过去,所有的紧张、甜蜜、犹疑和迷茫,都随着过去的岁月统统尘封。两年以后,我们只是芸芸众生里一对普通夫妇,来看我们曾经宣誓的地方。
我们来了,看到了,也许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到我们都老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的孩子再度前来,这片海滩也依然是从前的样子:水天相接的蓝,无边无际。
难忘的不是海浪与风,不是蓝天与云,不是山石与树,永远,只是一段短短的话,我们都说过的话:
“从这一日起,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富裕贫穷,无论健康疾病,相敬相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
我们于是继续往南,预备去册子上介绍的传闻毛衣岛最美的大沙滩(The Big Beach)浮潜。
一路上山下坡,从破旧的kheil南路往下,景色一转,忽然从平民区进入豪华酒店区:绿树成荫,依山傍水的建着高尔夫球场。我啧啧感叹,看来清风明月沙滩海浪也不平等,一个岛也给划出上中下来。
辛辛苦苦开到了大沙滩,费了老半天劲儿停了车,拖着浮潜工具下了沙滩,心里感觉也不过如此:沙滩是大些视野是宽些,可是人也多些,最要命的是连冲洗的喷头也没有,厕所也是简易型的。不过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下水的。我们两个换了浮潜用具便前后下去:浪不大,水还算清,鱼群倒不少,我看着一队银白色长条形的鱼结队从我眼前徐徐游过,条纹热带鱼自然更是熙攘,明黄暗黑银白彩虹色,各种绚烂的颜色统统拓印到了大小形状不同的鱼儿身上,在我眼前身边来往。
游上来我们勉强又在沙滩上晒了一会儿,看坐在旁边的几个孩子和大人纷纷把自己或对方埋在沙里,然后被埋的人奋力挣脱,十分可爱。不远处不知道谁用沙堆出一个小汽车的模样,足有两米的规模,座椅车轮甚至车轮上的轴都具体而微,我看得心里欢喜,就拿了相机去拍。拍了两三张余便有人过来搭讪,自豪的说,“这做得好吧。”我啧啧赞同,伊更加自豪,“是我的儿子和丈夫一起做的。”我更加用力的称赞,最后说说笑笑的散去。
如此又游又潜又晒的,终于还是扛不住饥饿,只好撤退。甫一进入停车场,就被长长的一串儿车跟上,慢悠悠的跟我们走了半个停车场,最后当然是第一辆车挤进了我们车停的位子。
贵妃外出喜欢一间名叫熊猫快餐的餐厅,只要见到便得进去吃他们家的捞面,屡劝不止,我只好随同。
吃完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又在旅馆附近的Napili海滩继续浮潜。下海滩的时候天边开始飘蒙蒙的细雨,阳光却并未退去。我们抬头一看,正见到天边半轮彩虹,七色俱全,在一片阴云上浮着,像淡灰的纸上融化的颜色,十分温和。
Napili虽然小些,浪头适中,正好可以Booggie boarding,鱼也很多,因为人少,浮潜游泳都不费力气。出来还可以在回旅馆之前在户外喷头冲洗干净,自觉十分清爽。
等从水里出来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差不多晚饭时间。
我们赶到餐馆停下车子正是我们预定的时间,进了餐馆却被叫在吧台等着。我们等得前心贴后背,两个人又互相交换了结婚两周年感想,过了快一个小时的功夫,终于被叫了进去。
原来这餐厅所有的桌子都是多人份的,因为是厨师表演的日式烤肉风格,座子都做“凹”状,中间是铁板炉子。我们跟其他三对儿一块儿坐,有一对儿带着一个几个月的奶娃娃,穿得一身鲜红,胖得手脚都似藕节。她从坐下来的那一分钟开始就抓住桌上一把勺子使劲咬,口水从嘴角边一串儿滴落下来。她父母用各种玩意儿试图换下她嘴里这把勺子而不果,反而引起娃娃嚎啕大哭;最后娃娃取胜了,她在所有剩余的清醒时间里对着那把勺子较劲。
我们各自点了菜便开始等厨师。
旁边的桌子已经有厨师表演,一时火光冲天,我们旁边的两对夫妇开始聊天,我听着,原来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奶娃娃一家跟我们同住圣何夕,另一对夫妇住旧金山,更巧的是,奶娃娃的妈妈居然跟我境遇相似:因为男朋友工作在湾区因此跟公司提出要搬,公司遂十分慷慨的给了在家工作的待遇。
我们都为这巧合哈哈笑了一阵,又相互问了问具体住哪儿,打发不少时间。
厨师少顷出来,戴着高白色高帽,说话幽默风趣,先是挨个问了问有无人结婚、蜜月、纪念日;发现全桌只有我跟贵妃一对儿是特殊日子――可惜也没给我们特殊待遇。
一顿饭尽看着厨师玩弄他的厨具把各种原料(包括生鸡蛋)在空中抛来抛去,一会儿又点把火,一会儿把蔬菜堆着塔状用花式切法把它们统统粉碎,嘴里也嘻嘻哈哈说个不住;整顿饭就跟看小场单人剧,真正趣致。
吃完已经是半夜,我想起来又问贵妃,如今是结婚两年,他以为咱们这婚能结多少年呐。
贵妃想了半天,最后半笑不笑的说,“如果非要在这上面加一个期限的话.....”
我乍听到这句话,直觉得无数时光穿过车窗外风声而来:依稀还是北京的盛夏,我们好几个人挤在电脑前看星爷和朱茵对望,他哆哆嗦嗦的对着一把剑尖道,“......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那么多那么多的岁月转瞬而去,我从一字头走到二字头的结尾,从大学女生长成已婚妇女,这句话忽然被我的枕边人来展望我们之间,真正叫人百感交集。
贵妃大约不会知道,这最早出自王家卫的《重庆森林》:
“如果记忆也是一盒罐头,我希望它永远不要过期;如果一定要在上面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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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结婚的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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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拍下的一对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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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 似是故人来

从前一天拿到分时度假屋给的折扣开始,我跟贵妃就一直不停的讨论这会不会是个骗局。无他,那种刷的掏出现金递到手上的事儿在我们身上发生得太少,我们不可避免的充满怀疑。一路上我把简单签下的同意书翻来翻去的看,又跟贵妃不断讨论可靠性,两个人甚至想到,别不会到了那儿发现其实就我们俩孤零零的两个人吧,那怎么办呢,岂不是给一群人围着要求买屋。
结果早上到了Wayhndam的卖屋大厅发现我们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这一百多刀的折扣:那屋里坐满了人,一个一个小桌,一面是 Wayhndam自己的卖屋员,另一面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夫妇。我们登记了名字被一个面容快活的小伙子迎了进去,先让我们到早餐桌去拿吃的,我跟贵妃各拿了一大盘,他又十分礼貌的回避了一阵,让我们在他桌边吃完了早餐。我们抓紧这段时间张了张四周的顾客与销售员;完了小伙子回来问问我们每年的旅行时间,最近去的几个地方,以及未来的旅行计划。提到未来旅行计划的时候我还费了半天劲在想,贵妃却还帮我想到了,说道要去欧洲,大约法国意大利希腊。小伙子刷的掏出一大厚本充满图画的书,说你们要去的地方常去的地方,我们都有度假屋可选,稍后我会与你们细说;跟着便安排我们看了场十分钟左右的录像:各种肤色各种年龄阶段的Wayhndam的分屋客户们在美国各地的分时度假屋里坐着,在音乐里高度赞扬Wayhndam给他们带来的愉快:每年的假期,方便的度假屋,经济的计划,遍布各地可选的度假屋,等等,等等。看完了录像我们便开始接受长达九十分钟的信息轰炸,总结起来就是我们需要这个分时度假屋:
第一有了它你们每年花在度假住店上面的钱不会白白打了水漂,你们可以转让这个分享产权书或者作为遗产留给你的儿女等等。贵妃问那我们得到的这个 shared title是什么?小伙儿答就是你跟无数无数人合享一个度假屋的产权书,当然你并不真的拥有这个屋子,你跟无数人一起拥有这一间屋子,而且你也不需住这个屋子(话说我们也没看到这个屋子),你付的这笔钱是您成为我们集团度假屋的享用者,这笔钱为你每年挣到若干点数,你可以凭点数换取公司里任意一处度假屋的夜晚。我们当然追问多少钱多少钱,小伙儿一挥手,钱的事儿我们最后再说。
第二有了这个度假屋就相当于你已经预先把未来若干年的旅行的钱统统投入了进来,为了用掉这些个点数,你就会自然多多旅行,为你们争取了宝贵的度假,全家人一块儿在风光美丽的地方休闲,增进感情添加美好回忆,等等,等等。我们又问,那这个宝贵的好处多少钱,小伙儿刷刷拿出一张纸,钱的部分我们就叫它F(Finance),我们最后会说道,咱们现在还在C呢。
第三这个分时度假屋并不像其他公司的分时度假屋行制僵硬,凭点数消费使一切充满了灵活性,只需提前十五个月预定假期,提前九个月敲定假期,就可以在遍布全美国的若干若干家的度假屋任选一个地方度假,小伙儿一边说一边把图文并茂的大书拿出来给我们刷刷的翻,以示证明他们度假屋确实到处都有。我一听要至少提前九个月预定心里就开始叹气:我从来不是提前计划的人,连这次俩周年的度假也不过提前了两个多月开始定机票,旅馆更是拖到快出发了才定好。当然我们又见缝插针的问了关于钱的问题,又再度被小伙子压了下去。
如此如此如此的若干点观点被小伙儿积极的陈述出来以后,中间还有两桌传来开香槟的声音:有两对夫妇当场拍板买了这个分时度假屋。
最后终于到了我们期待已久的金融部分,这分时度假屋分个若干等,可以付四五万到十万左右不等,凭付钱多少每年换取若干点数,凭这个点数进行消费;当然,这若干万只是屋子的一个碎片儿的钱,作为这个碎片儿的拥有者,当然还得为这个碎片儿每年付相应的物业管理费,大碎片付四五千,小碎片儿付一两千。我一听,哟,这不就一终身会员制,交完了头期还一辈子不停的为个没见过面的屋子碎片交物业。我继而问道那么如果我不要这个屋子了可怎么办,小伙儿说您当然可以卖掉它,或者可以留给你的孩子;我惊奇,我若留给我孩子他们还联绵不绝的继续付这物业管理aka会员费?小伙儿笑,当然啊,就相当于您留一房子给她,难道她不得付物业管理费嘛。
到了金融部分自然就进入了艰难的部分,我跟贵妃从来就没抱着买的心来,然而在热情经过专业训练不接受“不”字的人面前说不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们绕着圈子的委婉拒绝,人家就绕着圈子热情的围追堵截,除了小伙儿又上来一金融贷款顾问,我们一路不下去,最后把我们带到一挂着主管牌子的人面前。这主管是个中年金发女郎,粉上得极厚,睫毛膏涂得很浓,我面对她坐着,就看她时不常的用手摸一下自己的睫毛。对她说不就更不容易了,我们说一个原因,她给一个优惠,最后甚至开出了试用半年半年以后允许我们自由退会的条件,我心里暗道我还没见过这道道嘛,到时候真要退起来岂不是还得把这个不的程序再来一次我可不干。这样一路且战且逃,我终于招架不住,把手上的草帽盖在脸上哀号一声,贵妃和这金发女郎看我如此行事都哈哈笑起来,贵妃伸手拿下我草帽,金发女郎和蔼的笑,“我明白了,我当然不希望你感觉不痛快。谢谢你们前来。”
我心中长出一口气,是时我们已经耗了两个多小时。
出来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分,我们按前一天夜里的计划,去往Iao Needle。
Iao Needle是个毛衣岛中北部的公园,我们上次前来原也去过,当时才到门口就开始下漂泼大雨,我跟贵妃给淋成落汤鸡,贵妃的腿上被不知道什么种类的蚊子叮了不同大小的肿包十数个,两人狼狈撤退。是以这次决定江湖再战:我们准备充分,我穿了长裤,贵妃挑了比较长的沙滩裤,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喷上稀释了茶树油精油的水儿。
这一天天气很好,即使在Iao Needle的山里依然阳光灿烂,我们有备而来,以为这得是个巨大的公园,我们需在山林中间爬上穿下;不料这地儿实在小得很,上上下下不过两三处,从停车场过了桥到山里,十数级台阶到了顶头到观景台,往下十数级到了山中到小河边,景点寥寥无几――一路上也就是溪水植物值得一看:自然有夏威夷常见到一种大叶子,长卵形足有一只手臂长,树叶上满满的都是洞。我们聊无趣味的在上面下面走了一圈,吹了吹风拍了拍照片。在高处休息的时候一对老夫妇叫我帮忙拍照,我竖着横着指挥他们拍了两三张,正拍着的时候遇上一个中国姑娘带着爸妈也上来了,他们三个人排列组合的拍了好几张,父亲拍完以后一边看相机一边说,啊我们拍了好多了,这都xxx张了。然后他转头试探的看我,我把目光迎上去,他于是把相机递给我,小心翼翼用英语问:“能给我们拍照吗?”我赶紧过去接相机说好,他想了想问,“你会说中文吗?”我赶紧用中文回答,“我会呀。”大家都笑起来,那位父亲一边站到他女儿身边一边笑着说,“哎呀,是中国人啊。”他们拍完了三个人前后下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细细的交谈声,大意是说在哪儿都能碰上中国人啊真好。我推贵妃,问他觉得不觉得这姑娘长得像他妹妹,他想一会儿,笑笑, “有点儿。”
我们在高台上又耗了一会儿,趁着没什么阳光也还凑合相互拍了几张人物,背景青葱葱到一片,贵妃到衣服一道紫一道红的,颇是好看。
再往下转了一圈看了看上次来过被迫撤退之前拍照的溪水大树,两人便返回了。回停车场依然要经过一道桥,桥悬在一道溪水之上,正下方是个不大的水潭,水色墨绿,离水面大约有四五米。正当我们伸头看下面的溪水的时候,几个看来像是夏威夷当地的姑娘嬉笑着跑上来:一色深褐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统统穿着比基尼。一个姑娘在贵妃身边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往桥栏上爬。我正好转头看见,惊呼一声,低头往下看的贵妃也转过头来,叫了一声危险,就在贵妃的呼声中,小姑娘从桥栏上纵身一跃,跳到下面的水潭里,尖叫一声说“这水真冷。”我迅速的转头看还留在桥上的这几个姑娘,打算如果她们也跳的话坚决不能浪费这个机会,一定要拍下来。然而剩余的姑娘们似乎没这个意思,三三两两走下去沿着旁边的岩石下了水,也惊呼着“真冷真冷”的游起来。
她们的比基尼都颜色鲜艳,在乌沉沉的潭水上看,格外好看,倒给我们桥上的人一道活生生的风景。
我跟贵妃在桥上又看了一会儿,这当头游客们都前前后后的来观看这群姑娘戏水,我一转头看到一个男的背上背着一个极其可爱的娃娃:金黄头发胖脸蛋儿,晒成深麦色。贵妃看我眼冒绿光自然知道我要干嘛,转悠着到了这娃娃的背后,我小声吆喝着做出要拍他的模样,他站着斜眼看那娃娃,我镜头一转,连拍两张:这两张成了我这次旅行唯一一次偷拍。
回到旅馆已经是下午,我叫嚷着要再到Napili浮潜,贵妃推托累不愿意去。我叫嚷半会儿不见他搭理,便自己换了衣服带着浮潜用具去了。在路上走着听到身边的人小声说,夏威夷最棒的一点便是六点多钟也能下海;我转头冲他们笑。到了海边正是夕阳时分,我浮潜在水面上,正好可以看到金色的阳光照在水面:一半是灰的水,有鱼来往的游;另一半是灿烂的阳光,把水面映得闪闪发光。
我一直在水里来回的游,追着鱼,或者追着浪,直到天色漫漫的暗下去,阳光再也看不到,水和天都成了模模糊糊的浅灰。某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看到贵妃戴着我的草帽站在沙滩上,像个锄地归来的农民。他看到我大声喊了一声,我摇摇手,继续游,心里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觉得很安定。
到沙滩已经灰下去,贵妃的身影在水里看过去已经快成了剪影,我才上了岸。我们一路回去,我总觉得游得很不尽兴,正好回去路过游泳池,我便把东西都交给贵妃让他回去,自己又跳下游泳池游:池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水最深处有七八尺深(我只有五尺四),我在水中间浮着:水很凉,很安静,手臂每一下挥打都击起水波声,很清楚。我游到天彻底黑了才爬上来,旁边的靠海岸的椅子坐了几个人,小声的交谈,海浪的声音一波一波的,在黑暗里我可以看到雪白的浪花,一层层卷上岸边。
我们从本子上找了间叫I‘O Trio的餐厅吃饭,那间餐厅的桌子都布在沙滩边,在桌边就听到旁边的海浪声,老让我想起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歌里的词儿,“当浪花卷上沙滩”。桌子上只有小小的一盏模糊的灯。菜单拿上来的时候我跟贵妃都傻眼了:这一片漆黑的,我们什么都看不着,最后我们俩头凑头的挤在那微微的一点光上一边吃力的辨认菜单一边抱怨,我心里琢磨车胤当年日子可真不好过,萤火虫那丁点儿的光,可不能比我们这会儿更强吧。艰难的点了菜,吃完了,回到家一看书,我跟贵妃在糊涂的黑暗中点的,居然还是这家的推荐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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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唯一一次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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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4.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一天是我们在毛衣岛最后一个完整的日子,早起我翻开我们从机场拿回来的一堆宣传材料,偌大的一张地图,打开以后中间长长的一排单子:你在毛衣应该做的若干件事。我迅速的往下看:观看Luau,搭乘直升飞机出海到Molokini或Lanai浮潜,搭乘夕阳晚餐游轮,开车游览Hana沿海线,开车上 Haleakala山,骑自行车下Haleakala山,(若是合适的季节)出海观鲸,出海划船,摩托艇海上滑行(jet Skiing)或帆伞运动(Parasailing),深海捕鱼,骑马,看博物馆,去海滩。我一边看一边大声朗诵,读完把地图刷的翻过去对贵妃愤怒道, “咱俩能叉掉的只有去海滩和去Molokini浮潜,那还是两年前来的时候去的!”贵妃点头,我用力一挥手,把单子飞快又看了一遍,说道,“别的也来不及了,今天就去搭夕阳晚餐游轮,至少要再叉掉一项。”于是翻了翻广告,找了家看上去还颇有声誉的公司定了他们家的晚餐游轮,又开始在地图找最后一天浮潜的地点。
我们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发现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看过岛的北边,地图上还神秘兮兮的标了一条路说道此路开发不全,开车请谨慎云云,贵妃道,“我们就去那儿”。于是收拾了东西往北边开。才开出没多久就看到路标说道Molukuaei 海洋保护区左转。我们想当然的认为既然是保护区鱼一定不少,便扛着大堆行李从山上艰难的下了几十级险峻的楼梯到了海滩上。这一处海滩乃是夹在两边山之中的一个海湾,看上去满是礁石,浪极大,乍一看倒真像是满是鱼的地方。不料我们下海以后发现此处因为浪大游起来艰难不说,沙子被频频卷起,海水十分浑浊,基本见不到鱼,而且沙滩边上满是暗礁,礁石锋利,我几度被浪冲到岸边,屡屡被岸边的暗礁划伤。我们两人努力游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带着满腿的划伤上了岸,十分败兴的又带着大包小包爬了几十级楼梯回到路边,我一路发表议论到道“一定是这地方被列为保护区以后很多人来看,鱼就被吓走了。”
上了路边我们按原定计划继续沿30号路往岛最北开。山路确实狭窄崎岖,时有急转,贵妃仿佛开得十分快乐。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转阴,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起来,压在山顶上。在某一个转弯处,有一片拓宽的地域,远远可以看到海与天就在峭壁之下。我们停了车拍照:我戴着草帽站在山上,指点贵妃拍了个我观海的背影,拍完以后我凑过去在相机上一看,效果出奇的好:碧蓝的海占满几乎整个画面,远远有山,我经过几天曝晒整个背部已经晒成蜜糖色,跟宽沿大草帽和橙色的比基尼配合得甚是和谐。我看完拍拍贵妃肩膀夸奖,“拍得好,这从此以后就给你做电脑开机画面。”(没错儿,就是你们看到了又被撤掉那张)那一路后来我们还停了一两处拍海景,我继续指点着贵妃有拍了几个背影,可惜他的灵光再也没有重现,之后的照片再没有一张比得上之前悬崖上的电脑开机画面。
晚上我们到了夕阳晚餐渡游轮上,这之前若干天我都在Napili海滩上看到漫天彩霞,可偏偏我们出海观夕阳的这一天,夕阳没有显现。上船前太阳被夹在乌云后面,从缝隙里艰难的透出光来给乌云镶了道金边。出海没多久我们便看到停在岸边不远的大海轮,这时候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被乌云盖住,在海轮背后,纤缕分明的金光从乌云的缝隙间洒到海面上。这便是我们在毛衣看到的最后一个落日。
开始吃晚饭的时候船上的一个船员小伙儿挨个桌子给我们唱歌,轮到我们这一桌的时候他问我想听什么歌。我想了想,出发之前正好重看了Sex and the city,我便问他,会不会唱月亮河。小伙子摇头,我笑笑“大约这首歌太老了,可能比你还老呢。”他也笑,“是吗,我21岁。”后来他唱的歌却也很老: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小伙子皮肤很黑,个子也不高,头发卷卷的贴在头上,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左边耳朵戴了个亮闪闪的耳钉。我一边看他挤眉弄眼的唱歌,一边在心里估摸他的取向。
吃完饭天已经墨黑,船上的舞娘在摇晃的船上给我们表演了一段hula。表演完以后她拿了很多串儿Lei(挂脖子的花环儿)按照客人们的特殊日子给我们分发,我因为是来过2周年纪念日的,拿了一串儿,软软的花儿,挂脖子上觉得痒痒的,我又摘下来把它挂草帽上。船上有新婚夫妇,明天就要结婚的夫妇,还有几对跟我们似的来过纪念日的,中间最长久的一对儿是方才晚餐跟我们一桌的印度夫妇:结婚已经三十五年。唱歌的小伙子问他们有什么秘诀,那位寡言的老先生慢慢说道,没什么,相互忍让而已(just tolerate each other)。舞娘分发完lei她又把男女客人分别叫上去跟她学跳Hula。我跟贵妃都参加了,当然Hula不是稍稍指点便能学会的,我不知道我自己跳的什么模样,贵妃,以及船上其余男客跟着跳的时候,我觉着活像一群猩猩表演蹩脚的健身操。
如此笑闹一通,大家安静一阵,喝酒吃零食,我面对着海坐在靠边的椅子上,脚整个搭在窗外。夜晚的风已经颇为寒冷,船身晃得很厉害,起伏的海水是墨黑色,看起来幽幽的。不知道白天里被群众们观赏的鱼儿们是不是都睡了。
下了船我们在Lahaina灯火通明的Front Street上散步,满街都是游客,满街都是纪念品商店,还有一个人带着若干只硕大的彩色鹦鹉站在街边供人合影;这条临海的街似乎不需睡眠,灯火熠熠,人来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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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st edited by Elysees on 2008-05-02 13:51, edited 1 time in total.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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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2 13:30

小E 的照片好专业啊。
云浆未饮结成冰

q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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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qinger » 2008-05-02 13:38

夏威夷的游记实在太多, 都懒得看了。不过下次再去之前,可以把这篇当指南。
小E照片拍得真好, 有空分享一下摄影心得吧。
我一直拍不出那种studio 效果的人像照, 有点沮丧。
现在偶是胡军的扇子。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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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3:40

Day 5.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离开毛衣的那天,我终于早起了一次,拖了浮潜用具一个人去海边浮潜。那是个阴天的早晨,没有朝阳,没有金光,水和天都是灰蒙蒙的,水下礁石的边缘模模糊糊。整个水下像一副被晕开的淡色水墨:灰的,时有见一团一团的暗礁。大约因为比较早,海滩上没什么人,那一片海面只有我一个人在水里。早起的时候我正好看到Jun新写的《找钱》的故事,我在一片灰色里孤单的潜着,想起她形容的那段“路上有点湿,但雨没在下,石子路反射着昏黄路灯”,心里有点儿不寒而栗。那天早晨鱼不多,偶尔的几条也都被灰蒙蒙的海水掩盖了,我追着几条鱼游了一会儿,很快就放弃了看鱼,只在水中胡乱的游,也算是对毛衣岛的告别。
上岸的时候依然没有人,我换到了旅馆的游泳池继续游。与早晨的海水相较,游泳池的水很暖。游了没一会儿天开始下雨,雨势来得很急,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如注如倾,好在我反正也在水里,早已全身湿透。高台之下的海浪因为雨而更加高起来,我在水中都听到浪花卷起打在海面上的声音。
等我回去洗了澡收拾了东西Check out的时候,雨势已经大的几乎走不出去,水像被谁一盆一盆的倒在车的前窗上,伴随着巨大的噼啪声,叫人听得心惊胆颤。我问前台飞机能不能准点起飞,她们说若果是旅馆附近的这个机场怕是不成,听说已经关闭;若是远些在Kahului的机场怕还能坚持一阵,因为据说雨云从南往北,还有一阵子才能到那边。我听得暗叫幸运,赶紧拖了行李往机场开。一路上经过的海滩,处处空无一人。这几天看惯的迷人蔚蓝统统都成了暗灰,海面上满是一层一层的浪,从两边掀起,汇集到中间,又碎在海面上。
前台的人没说错,雨势在岛北面要弱不少,虽然也是淅淅沥沥的,好歹不叫人害怕。我们拐到那边的大商场里吃饭。这个大商场,前些天去Iao Needle的时候也进来过,整个楼没有封顶,顶着偌大的层层相叠的顶篷,中间不少空隙,当时我还发问道若是下雨会不会漏水到商场里,不料这一日我自己就亲眼看到了答案:整个商场地面汪满了水,Food Court里几乎所有的凳子桌子都是湿漉漉的;可爱的是这一天商场一楼的大厅居然还开了个小型农贸市场,小摊主们打着伞坐在他们的摊位前,我欢呼一声要扑上去看岛上土产的葱姜蒜茄子土豆,却被贵妃用力的拖走了。
我们费了半天劲总算在Food Court靠边的地方找了不太湿的桌子凳子吃饭,贵妃对熊猫快餐的炒面情有独钟,吃完了双份还要求再买一份带着路上吃。我进去买了,出来给他放在桌上,一边东张西望着看因为下雨飞进商场的小麻雀。等我目光转回身边,居然看到我的背包上趴着巴掌长短的一只绿色螳螂。我吓得尖叫一声,把贵妃和坐我们对面吃饭的老太太都惊了一跳。两个人围在我的包边上一看,老太太赶紧安慰我说,“别害怕,这是好事儿。我们叫它上帝的祈祷者(God’s Prayer),能看到它一定是好运。”我心里战战兢兢的对她讪笑,这位老太太又说,这螳螂一定是因为下雨迷了路所以才跳到我的包上,若是这样放在地面上估计会被人踩到,应该放在边上的花盆里才安全。于是贵妃捧着我的包到了边上的花盆上去放生,我跟着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相互交换了一下来处:她来自德国,毛衣岛已经是她此行最后一站。
贵妃拿了包回来老太太就告别了,祝我和贵妃剩下的旅途愉快,又说谢谢我们好心把螳螂放到花上,上帝一定会保佑我们云云。我看到我的包上满是麻雀的排泄物,想是吃饭的这一会儿工夫弄上去的,便翻了纸出来用力地擦;我擦包的功夫,贵妃开始收拾桌子,把吃过的东西拿去垃圾桶倒掉。等我回过头来,发现整张桌子已经空空如也,我惊呼一声道,“我刚才给你买的炒面呢?”贵妃也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显然,贵妃把刚买的一份包好的炒面,扔垃圾桶里去了。
可惜是可惜,贵妃要求再买一份的要求却是万万不能被应允了,我们继续往机场进发。途中要给租来的车加油,自信满满的冲到机场附近的Costco却发现那个Costco居然没有加油站,只好在路边的胡乱一个加油站加满了高价油去还车。
尽管我担足了心事,飞机却出乎意料的准点起飞了。从毛衣到大岛不过二十多分钟飞行,在飞机上还可以看到海面的碎浪,空中不远处与海面连成片的深灰雨云,一半暗灰一半映着阳光的海水。
大岛Kona边的机场是我见过最奇怪的机场:整个机场由若干个并不相连的小亭子组成,登机口/出机口的等待区、行李区和安检区都在这些小亭子里,相互之间走动需要经过露天的庭院;形象一点说,整个机场像是旧式中国中等家庭的户型,空处是花园,隔望着少爷小姐太太姨太的屋子。
出得Kona机场的时候雨只有细细的线状,我们取了车子往旅馆开,路上车里广播发了洪水警报。原来这场雨真正来头不小,还在高速11上xxx处引起了大规模泥石流,那一段高速都被堵住了,学生们被困在学校里没法回家,只能留在学校过夜。广播还请家长拨打某某电话咨询具体情况。我一看路牌,心叫不好,我们现在走的就是高速11,焉知会不会半途就被堵住,无家可归。贵妃倒老神在在,说道真要堵住了也没办法,看着办吧。
好在我们运气总算不坏,还未到泥石流处已经拐到海边旅馆。
这一夜我们拿到的房间是此行地理位置最好的房间:房间在七楼,正面对海景。阳台上可以看到椰林树影边上海无穷无尽的铺开,睡梦中也可以听到浪花的声音,一波一波此起彼伏。

Day 6. 在那遥远的地方

在大岛的第一个早上出奇的阳光明媚。早上起来到阳台上一看,头一眼的狂风暴雨统统都了无痕迹,海天一色,碧蓝无垠。
我们想起前一天听说的酒店餐厅前的海滩就有海龟,退了房便去餐厅边上看。果然见到浅湾处海龟比比皆是。浪头一阵一阵打上来,把一些卷走,有一些带上来。不断的有海龟被困在礁石之间奋力挣扎,又不断的有浪花过来把他们自窘境中解救出来。我在餐厅的高台上狠拍了一阵,到底因为水光反射厉害,拍出来都一片发白。于是便从高台上爬下去,站在礁石上对着脚边的海龟瞎拍。浅滩的海水发绿,一片一片的可以清晰地看到水下礁石的形状,还有各色的鱼急促的穿梭。我预备换个地方拍照,踩住的礁石太滑,脚下一绊,狠狠摔倒在礁石上。危急时刻我还记得把右臂举起,相机总算无恙,我却下半身湿透,手臂磨破。
鉴于我做了如此之大的牺牲,我愈发不愿意听贵妃的召唤回岸上去,硬是站在水里东摸西看半天才上去。
因为房间已经退掉,我便在车里挣扎着换裤子。我们租来的车也不算很小,前座在我左扑右腾的时刻却还是显得十分局促。我费了老劲才把湿淋淋的裤子换下来,一边感叹说,真不知道那些在车里野合的人都是怎么做到的,我换条裤子尚且如此费劲,两个人合力扑腾,不知道怎么难受法儿。
这次旅行安排大岛,主要便是因为听小蓝上次前来暗夜里看到火红岩浆,十分眼馋。是以我们虽然飞到大岛西边的机场,大部分的时间却都规划给了大岛东边火山公园的Hilo地区。大岛从东到西足有100英里有余,中间跨越海岸山谷,从地图上看来,车程至少需要3个小时。
一路天气变幻:有阳光明媚时,亦有云层压顶时,还有山中云雾迷离处,更有细雨如丝,甚至豪雨如注的路段。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山里开,周围没有店铺,鲜有人家,晴明时见到天上云卷云舒,远处山形绵延,云朵的阴影清楚地投在山脊上;下雨的时候听到雨打在车顶上噼啪如雷,整个世界似乎只有雨声,整条路上似乎只有我们一辆车,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无穷渺小。一路穿过山里,终于再度看到海的时候我欢呼一声。
我们沿着岛的东岸海线又开了很久,中间某一处经过一座桥面,一边是对着山破口处的窄窄海浪,另一面完全是深山老林,密密麻麻的各种绿色层叠而上,绿色上还间或缀有红花,高远处还有一挂瀑布,真正的银河落九天。车飞驰而过的时候我眼里瀑布和无边无际的绿还停留了数秒,便凭着这数秒的影像残留,我叫嚷着回头回头赶紧回头。贵妃于是在前面无人处掉了个头,把车停在桥的这边,我们便一路往回走。
车过高桥和人过高桥感觉太不相同,路上仍有车呼啸而过,桥面轰轰作响,还伴随声音不断震动。我吓得原地蹲下,猫着身子小步小步移到桥中间。不知道是谁,还在桥柱上别了清水鲜花,献给逝去的亲人。如果人走了灵魂果然会留恋不去,不知道是会在生前生活的地方往复徘徊,还是借着摆脱肉体凡胎的桎梏后的轻灵环游世界。
静止的站在桥上看方才眼中一纵即逝的原始森林,感觉更是不同:只觉得人更小,景更阔大,我从不知那么多不同的绿色能这样不住层叠而不纷乱,密密麻麻铺陈着从上到下,可以想象林子中必是不见天日,有无数我们不知道的花鸟虫鱼安然生活;瀑布很细,很远,在轰隆作响的桥上站久了便觉得人在画中,美得几乎不真实。
剩余的路已经不多,我们且说且开,终于到了Hilo市里,我掏出事先打印的Bed&Breakfast的方向指南,开始念念有词的在车上指点方向。开始的路还靠谱,不过是红灯绿灯单行道两边夹破旧小屋的山间小路,可是很快,我们就落入两下茫茫皆不见的境地。放眼看去只有无边无际的果园,无边无际的阴天,和无边无际的不知名草丛。好在店家贴心,每次我们都心中嘀咕着走错路了吧的关头,都能在转角处赫然出现一个标志,去往xxxx。在土路上寂寞的开了两三卖以后,在夹道的果树中间,贵妃终于忍不住发言道,“你到底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我低头猛翻方向指南,振振有词地说,“蓝莲花告诉我的。”贵妃欲言又止,沉默地继续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开。
这么寂寞的再开了一阵,终于看到曙光――有夹道的两个仿似守门石狮的破石头出现,我们开进去,果然看到两座小屋,其中一座通体红色,飞檐高敲,活生生一座庙宇,庙宇的正门挂一大牌:“天堂力量之屋”;另一座小屋制成和式,推拉门,门前还有观赏红鲤鱼在池中,我们的大名被写在屋子旁的白板上。
和式屋子里出来一个金发美女,自我介绍是与我联系的xxxx,把我们带上房间。这房间也是小蓝介绍的,乃是她当时未能住上,却瞄上一眼的有直面瀑布阳台的 xx国王房间;而隔着窄窄一个走道,便是小蓝自报她跟w当年来的时候住的xx公主房间。我久以向往跟小蓝这样的旅游大拿一同出行,然而时间假期金钱以及视野总有差错,我在旅游的时代洪流里,屡屡被伊远远抛弃在后面。这次勉强赶上一次毗邻而居,虽然时间差了若干日,好歹空间上也算一起来过了,十分欣慰。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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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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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林树影,阳光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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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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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Hilo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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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7 过去和曾经

万里迢迢的跑来看火山,又好不容易的到了火山公园脚下,自然是要时间交付于它。是以转到Hilo这一边的第一天,我们便目标明确的往火山公园出发。
早起的时候先在那座和式屋的楼下吃早餐。因为我们订房间的时候xx国王房间只有我们抵达的那一夜有空,是以这天以后,我们就需搬到“天堂力量之屋”去。
早饭在我住过的B&B里不算丰盛,主要是负责做早饭的姑娘一直在跟之前下来的一位男客人不停评论美国的时政。那位客人听口音像是英国人,与他同来的另一位男客人则在桌边默默的吃水果,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我在旁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那姑娘,我能不能自己去做鸡蛋吃啊?她才恍然大悟地看到我,一边继续跟那人说着关于布什的种种一边在厨房做鸡蛋。余暇不表,我们吃完以后回到楼上,看到他们俩一道进了隔壁的xx公主房间,我脑子里的弯达顿时滴滴滴的作响。
从我们住处到火山公园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一路睁大的眼睛,企图在远处看到白烟或者更妙的,鲜红的火山喷发。然而很不幸(或者很幸运?),我们那一路过去都十分安静,有一段路远远看着确实有浓烟,而且空气中有显著的烟熏的气味,我兴奋的说“是不是快到了是不是快到了”,然而事后证明,那不是能看到正在活动的火山的地方。
一路无惊无险的到了公园里,拿了地图,标注了几个必看的点,公园工作人员还特地交待说某某景点在等会儿有公园人员带着爬山观景讲解的活动。我跟贵妃于是按图索骥的把那个景点以外的地方先看了:大蒸汽坑,博物馆,等等等等。
整个火山公园的地面就跟一满是漏洞的蒸汽盖子,一路开着就能看到路边的草地里飘飘袅袅的冒着白烟,远点儿看,倒叫我想起我们小时候背着锅碗瓢勺出去春游,满山飘满各种饭菜气的炊烟。公园大片大片的生着半人高的草,草尖大都枯黄。一路走过去,夹杂在草中有各式各样的小花儿,竟有一种颇为娇贵的兰花,花瓣儿柔软,阳光下看起来有丝绸的光泽;更多的是一种带红须儿的似花似果的植物。我一路看,一路想,若是大学里的实习,这会儿大家该聚众听讲,然后采标本背着回去了。
除了遍地的蒸汽,火山公园自然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的火山坑。几乎每一个景点都对应某一年的大爆发,地图上写着xxxx年,眼睛看过去就是一个黑色的大坑,仿佛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湖底;唯一一个稍有些活气儿的大火山坑在博物馆附近可以看到,远远的就能瞅见坑边有黄色的烟雾袅袅的升起来,公园在入口处早早就竖了牌子,曰大坑附近硫磺气体浓度较高,儿童与孕妇慎入。
博物馆里陈列的各种形式的岩浆岩,放着不知道哪一年火山喷发的录像,还满幅满幅的挂着画儿陈述夏威夷本地关于火山女神的童话故事――她总与这里的海之女神斗气,而最后赢的总是海之女神。甚至每一种岩浆岩除了学名,都还附上了它们神话中的叫法:女神的头发,女神的梳子,女神的……
我们一圈转下来,正好赶上方才公园工作人员说到的活动时间。我们急匆匆赶到指定景点,已经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叔等在那儿。来跟着爬山的人看来不少,总有二三十人,居然还有对印度夫妇带着襁褓里的奶娃娃。大叔先说这趟爬山行程大约4小时,从上面到坑底再到回到山上,海拔差大约400英尺(约122米),一路会停若干个点给我们讲解夏威夷上的珍稀动植物。
说了个开头以后便开始讲这个大坑:此大坑乃是1959年大喷发留下的。大叔说,我们这些在公园工作的人,每天被问到的最多的问题便是“在哪儿可以看到岩浆啊?”,而那些1959年期间在此工作的同僚们,则省了这一道。那一段时间所有的人一进公园便可以看到此处高达几百米火红的的岩浆喷出。据说当时排队进公园的车一路排到了Hilo市内(大约30英里外),而每辆车都只能在公园里停留十分钟。大叔说,“想象一下,你眼前看到的这个坑,就是一处几百米高的岩浆喷泉,地动山摇,灼热的风扑面而来,而且耳边还不断响着轰隆隆的声音。十分钟,”他笑笑道,“那基本上就是你能忍受的极限。”
我琢磨了一会儿当时的盛况,愈发肯定就算我生在那个年代,只怕也不会为了亲见这场火山喷发而奔来。
一场讲解完毕,我们开始了当日的登山,不,下山路程。一路下去土壤湿润,周边满是各种层次的植物,大叔先在一株蕨类植物边上停下来,滔滔不绝的赞扬了这类植物的顽强,讲解了它的各个科属,还有大岛上它们极高的分布率。此时我愈发觉得这一行像是十年前大学里山西大同植物实习的重播,只不过换了时间空间,又换了讲解的人和语言。
此后一路的几次停驻讲解还有问有答,恍惚中更像踩着某个时间隧道前进:仿佛一转身就能看到我的十八九岁,带着大草帽捧着笔记本背着照相机在桑干河边跟着大队伍行走;再走一会儿便会有男同学们拿起河边的石子奋力扔过对岸,某一个转角处还会有小溪泉水,树影微风……
这么些年的时光,仿佛全都没有过去;时间若数个并排的夹层,此处和彼处原来近得可以互相扣听互相看见。
拜大叔的讲解,我才知道这一路听到若有似无的鸟叫声乃是一种叫“Apapane (Hawaiian Honeycreeper)”的鸟,它吃的便是我方才屡次看到的那种似花似果的带着红须儿的植物的蜜;夏威夷整个群岛乃是海底火山喷发形成(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自拍肩膀一下);还有大岛上原来很多很多种(具体数字忘了)植物乃是岛中独有……
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们离那个荒凉漆黑的大坑愈发接近;某一个转弯之后,便见到一片墨黑的坑底就在眼前。大叔自然停下来分析一下岩性,我则在一堆碎石堆里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浮石装包里预备带走――当年在大同对满地的浮石拾金不昧的行为让我遗憾很久,这次终于可以补上。
行程至此也不过三分之一。
这个大坑从上往下看着不大不小,走起来足叫人头昏眼花。那个襁褓里奶娃娃不知道在哪一段儿被她的妈妈带走,他们一家人只剩下男主人依然留在队伍中。一行二十人多人这会儿已经拉得长而散,若在高空中看这个阔大的坑中的我们,一定就跟平常我们看碗中的小虫蚁般的渺小有趣。我一脚高一脚低的跟着队伍走,虽然没有拔得头筹却也没有压尾,总算赶上了大叔在当年喷发处的讲解。
那场地动山摇的火山喷发,除了留下这个大坑,自然还留下一个明显的眼――说明显,可看起来实在也就像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土坑,乱堆着碎石。我们走了这么远,自然还是要尽可能爬下去留影。然后再集队往山脚进发。
我此时已经走得满身流汗眼冒金星,然而为了不掉队还得拖着沉重的步伐跟上。整个坑底并非寸草不生,相反,岩缝之间颇有不少开着红须儿的小花果,大叔说,这是风吹下来的种子,埋在岩石中间发芽成长。千百万年以后,这里又会是一片森林,还会有漂亮的红色小鸟在树顶吸吮花蜜为生。
等我们千辛万苦的到了坑底另一边的山脚,大叔便把我们解散了。说是各人上山速度不同,此后也没什么随行讲座,大家自便吧。说完给我们描述了一下上山的曲折道路:此去有若干弯,看到哪一张椅子意味着我们即将到顶云云。说完他便步履矫健的自己上去了,我无限仰慕的看着他,对贵妃说,“他的身体一定很好,每天这么四个小时的爬法儿,简直是铁人三项赛的训练。”贵妃点头,遂带着我们此行所有的行李开始往上爬,我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终于在某一个弯处跟大队伍走失。
好在这一路依然有花鸟树草,倒也不寂寞。
待我精疲力尽的上到山顶,发现贵妃一个人背着大包坐在路牙上,也是汗流浃背状。
本来这一天我们还安排了夜里爬山远眺靠海的火山喷发,如此折腾一趟,再也提不起力气。我们出去吃了顿饭,又回到公园里把方才拉下的熔岩洞看了看。熔岩洞名字好听,其实也就是当年火山活动的时候火热的岩浆从山石里烧出来的一条通道,岩浆退去以后,这个洞也没有被封满,倒成了一个隧道。走进去阴凉阴凉的,隔得十数米挂一盏微弱的黄灯,缝隙间偶尔滴水下来,也就像一个普通的山洞。

火山公园里的娇嫩小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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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儿冒着热气的火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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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山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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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火山公园里的小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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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浆烧出来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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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8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前一天晚上我们搬到了天堂力量之屋二楼的房间,因此这一天吃早餐总算是换了地儿,在天堂力量之屋的餐厅里。
这间屋子从内到外的装修,都是实打实的中国风。外面就是我之前说的红墙飞檐庙宇的格式,里面呢,我们的房间里是用古式横穿锁的旧式柜子,两边门一边刻了个 “天”字儿,另一边刻了个“力”字儿,墙上挂着描金烫木画,赫然是“清明上河图”的节选;我路过对面的房间的时候,偷偷往里张了一眼,发现人家的布置也跟我们差不多,不过墙上挂的是“百子贺寿”。待我们下到一楼餐厅一看,果然餐厅也是这风格:餐厅也挂着六幅木烫画,显然是“清明上河图”的最著名部分,连题目章印都赫然在目。桌子椅子也都是仿的中国风,厨房里冰箱都包了木边。
这次接待我们的是这间Bed&Breakfast的主人。因为我们此时是独一对儿在吃饭的,他一直非常热情跟我们聊天。我跟贵妃给他说起这个“清明上河图”的来历,他欢喜异常,说是在香港随便买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有名儿。边吃边聊着,我们才知道我们住的这个B&B居然是完全生态化的。因为离市区太远,没有铺好的电线水管,是以主人买了个小发电机靠“天堂力量”瀑布发电,水也是从那儿而来;煤气自是罐装使用;这两个屋子由他自建,内里的装修也由他全面负责――这个“天堂力量之屋”里的家具和摆设,基本是他若干年前在香港上海旅行时买下用集装箱运过来。听到这儿我基本已经满眼放着崇拜的绿光了,凡事必联想到经济利益的大俗人我并且马上说道,你应该把这些全写到你的网站上,肯定很多人会对这种Eco-Friendly的房子感兴趣的。主人笑笑,把话转到清明上河图上。
我们这一天晚上安排了到火山公园趁夜色爬山,白天便不想太劳顿。于是听他的推荐,决定去看大岛上最高的瀑布以及途中的小植物园。
这途中的小植物园乃是在一条4英里长的观景路上,从高速主路上往海边一拐,我便以为必然沿途看到无边蔚蓝。其实却也不是,那一条路倒是更多的树木参天,封得密密实实的,倒像是在大森林里开车似的。
那个植物园就在这段路上的某一个转角。买票的时候,售票员问要不要买防蚊子的水儿。我看看自己,穿得还算严实,再加上皮肤容易过敏,就只给贵妃买了一袋儿,给他抹在露出来的腿啊胳膊啊上面,最后剩下的空袋子我还没浪费,翻过来给他挂包上熏蚊子用。后来证明这个水儿买得很正确,我们出来以后就遇上一家人没买,带着的小孩儿给叮得满脸包,一面挠一面哇哇大哭。
入门的时候守门的人说,在公园尽处靠海的地方,今天有人看到了海豚出没。我听了异常兴奋,拉着贵妃就往里冲。公园确实小,花却不少,而且都是些极其少见的品种:颜色,花瓣,样式都各有各的稀奇,真叫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这么一路看着千奇百怪的花,真到了我平常最爱看的兰花园――似乎每个植物园都有个兰花园――我倒失去了兴趣。那里面的花我在外面大都见过,倒不觉得惊艳了。
公园里还有个小小的三折瀑布,掩在参天的森林里,水面上只有隐隐的几点光斑,水声伴着隐隐约约的鸟叫声,怪动人的。
那天我在公园尽头的海边并没有看到海豚。虽然我一直盯着亮澄澄的海面用力辨认每一个跟海水不同的颜色,并且每看到一个翻卷的浪花就拉贵妃确认是不是海豚;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看到的,只有海面上一小叶轻舟――真的是轻舟,很小,随着海浪起伏,我简直没法想象上面的人怎么呆着。
海与山的接嘴处有两块并排的石头,牌子上说,这叫“双子石”(Twin Rock),并且说了个颇凄凉颇有中国特色的传说。说是古早以前这海边原来是个村落,某日听说另外一处的人要攻打过来。情急之间不及在入海处修防护措施,便有一对情侣自告奋勇在水里守着监护村子。一夜平安过去,村民们早上醒来,发现这一对情侣已经变成了石头,永远守护着这个村庄(这故事太面熟了,寒一下)……贵妃看完这个故事,学究脾气再度发作,问我,他们俩跑水里守着有什么用吗?我冥思苦想,说,大约是在有危险的时候大喊通知村民们?贵妃继续问,那为什么要在水里?我继续诌,也许是为了挡住浪潮不让敌人的船驶进村庄?
总之在我屡寻海豚踪影而不见的失望下,我们离开了这个植物园,继续转战据说岛上最高的瀑布。
看完瀑布回来正好是晚饭时间,我们掐着表吃了饭,赶紧开去了火山公园。
这一天的天气到下午就开始转湿,我们去公园的路上已经开始密密的下毛毛雨。地图上标注了最可能远眺到火山喷发处红光的山间观景处,从停车场走过去,大约有来回4英里的脚程。我们想起前一天爬山的辛苦,尽量轻装,戴着挡雨的帽子,依嘱带好手电,水和相机。
走过去的时候天还蒙蒙的亮,路上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空旷的黑地,不知道是最近哪一年喷发留下的熔岩凝固而成;因为并不像其他登山的地方有明显的行走段,公园在地上隔5到10米设了小小的亮片,供路人辨识方向。我们一路走,雨愈发下得大起来,几乎可以听到雨线落在包上衣服上的声音。人并不多,但总能时常遇见那么一两个,好歹在这一片荒凉中有了点儿安慰。
到了开始上山的地方我们已经是四五个人集众一起走,不料才上了几步便看到分岔,大家都很困惑,相互讨论了一下挑了一条走,然后又一边走一边质疑方才的选择。这一趟山路上倒是不少树枝杂草,蜿蜒曲折的,每一下都像马上就能到达终点,然而每一下都只是指向另一个弯。
千辛万苦的上了观景台,发现上面和底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更糟;照样是雾蒙蒙的一片,只能远远的看到山的轮廓。这会儿已经是太阳下山的时分―― 当然我们也并没有看到太阳――,天空是暗淡的灰色,若干等在上面的人都给我们指海的方向,说是据说再暗一些,会在天空中发现各种颜色,便是火山喷发时候气体形成。我用力往他们指着的天空方向看,不知道是瞪得久了,还是太阳终于在云层中挣扎出来,倒真有一片淡淡的颜色。
如此等了快半个小时,天已经迅速的黑了下来,然而天空依然没有想象中的五彩斑斓;雨势和雾势也没有半点减少,反而更叫人沮丧。
我们依在高台上,言语间已经有些感到害怕――对于一会儿在黑暗的雨中回停车场的前景;几个人几乎是越说越怕,立即就想下山。我问贵妃还等不等,他张了张,觉得也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了,我们遂跟着一对说马上下山的夫妇一起走了。
这对夫妇随身带了三把手电,加上我们自己带的一把,正好够每人一把。于是贵妃在前面开路,我跟着,这对夫妇押后;我们着急忙慌的下山了。
路上还遇见了几个踌躇满志上山的人,问我们上面景观如何,我们诚实的说道,不比你在下面更糟,当然也不更好――你什么也看不见。然而没有一个人被我们的回答打击到,全都意志昂扬的继续前行了。
下山似乎总比上山要快,之前转了半天才看到顶的曲折路线,到下山的时候分花拂柳的拨开树枝,几乎是一下就到了。
可怕的路其实还是方才前来的时候那一大段空旷荒凉的火山岩平原,四周只有稀稀落落的树,此刻在黑暗里只有模糊的轮廓,雨依然没有减小,空气中充满湿漉漉的水气――活活就是随便一部恐怖电影的外景。傍晚时候看到的用来标注路线的亮片,倒是在手电筒光线中摇身一变,从方才不起眼的灰白,成了路上发亮的光点。
我们沿着这些个亮点在黑暗的路面上一路走着。我想起格林童话里那对在森林迷失的小姐弟:他们的爸妈要把他们遗弃在森林里,姐姐一路丢着鹅卵石和面包屑企图记住回家的路。夜晚来临的时候,因为面包屑被森林的动物吃掉了,他们顺着发光的鹅卵石走到的,是一座漂亮的糖果屋:饼干做的屋顶,玻璃糖做的窗户,还有各色的干果装饰着墙壁。

大岛上的植物园(都是些很奇怪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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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礼品店小博物区的清代象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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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岛上最高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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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小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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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被风吹平的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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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力量之屋的吃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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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力量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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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天堂力量之屋山路上孤独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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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天:Serendipity

第九天是我们在夏威夷的最后一个完整的日子。早上起来退了房便要回到岛的另一面:我们乘飞机来,而且也要乘飞机走的Kona 的那一边。前几天开过来的时候是从岛的北边,这一天我们便从岛的南边开回去――一来一回的,正好绕着大岛的公路开了一圈。
回去的路上,还看到一个标志写着“美国最南点”,原想沿着那条路开下去看看那个最南点是个什么风貌,然而翻了翻租车时候给的地图,说该路禁止租车行驶,只得作罢。还在快到酒店的时候看到几天前泥石流的残迹,路面清理得已经很干净,若不是贵妃提醒周边的模样不同,我只怕也不能注意到。
我们这次住的,还是抵达大岛第一个晚上住的酒店,得到的房间也跟第一晚得的差不离,面着海,楼层稍低一些。我们休息了一阵就赶去附近的小镇上租浮潜用具,预备临走前再看一次鱼,随便也吃午饭。
离开酒店去停车场的路上,一对夫妇迎面走过来。我低着头戴帽子,没怎么在意。迎面过来的那对夫妇中的丈夫却开口叫了贵妃一声。贵妃站住,我也跟着站住,抬眼睛看过去。――我看着他们面生,贵妃倒是马上反应过来,叫着他们的名字――是昨夜与我们共同下山的那对夫妇。
我们四个人于是一起大笑,感叹世界――夏威夷――真小。那丈夫说,我走过来就看到你们,还跟xx(他太太)说,你看对面这对夫妇不就是xx和xx。四个人寒暄一阵才各自走开。
昨天一路下山,我们颇有交谈,我们其实是知道他们夫妇今天要往岛的这边来,也知道他们是要住这间酒店的。然而当时想到一天那么多的时间段,这个酒店也不小,实在也不一定能遇见――虽然道别的时候说过“说不定会再见。”
我跟贵妃一路说着真巧一路租用具吃饭去了。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小越南馆子,因为过了午饭的点,只有我们一桌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从二楼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天空有些阴雨的样子,不过满街穿着比基尼沙滩裤的人们并不太在意。我们等菜的时候又想起遇见这对夫妇的巧事儿,我道说不定还会遇见,让我想起那电影, Serendipity。贵妃说什么电影?我就把电影的故事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通:说两个人,一男一女,在纽约的大商场买同一副手套遇见了,然后觉得很投契,但是女的觉得要看缘分是不是天注定,于是不愿意跟男的直接交换电话号码,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一本书上转手卖了,又让那男的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一张五元钞票上转手花了,道是若果有缘一定能找到写着彼此号码的信物。然后两人屡屡错过,在电梯街角商店等等地方,最后在错失五年彼此都要结婚的最后关头,终于,男的找到了那本书,女的得到了那张钞票。我口干舌燥地说完这个故事,菜已经上了,我水也喝掉一杯。贵妃沉默一会儿,哼一声道,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我大急,说道,谁知道有没有呢,生活里的事儿巧的多了,如果都能拍成电影,说不定当事人看了还不相信呢。我并且举例说,你看,当年你肯定无数次去我们学校看过你妹(贵妃的妹妹在北大与我有两年时间住同一栋宿舍楼,她在一楼我在三楼)吧,等的时候你肯定就在我们楼前面的那个圆花圃前面站着或者坐着吧?我出去打开水啊,上自习啊,上课啊,不都得经过那儿,谁知道我们那时候有没有遇见过三五七回;我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还教过清华一个港籍留学生普通话,经常进出清华校园,谁又知道我那时候有没有在校园里遇见你个三五七回;如果有个摄像机对着我们拍,说不定也可以拍到我们无数次擦肩而过而不相识,直到最后终于在美国碰到同一个校园里。贵妃被我的浪漫念头打败了,笑笑不说话。
吃了饭我们回去便赶紧换衣服预备到旅馆旁边的海滩去浮潜,正往海滩走的路上,再度遇见跟我们同下山的那对夫妇。我们在花园里又说了一会儿,他们说海滩那边鱼挺多,又给我们指了方向,我们道了别又各自走了。
这片海滩果然鱼十分的多,几乎不必游出去就可以看到各色鱼群在身边穿梭,鱼儿们居然也不太怕人,在我们腿间手间游来游去好不快活。我看到一群明黄色的热带鱼,上面挂着长长的带状鳍,忍不住伸手出去摸了一下,鱼儿受惊,飞快的闪开,倒冲着我的腿来,还吓我一跳。还见到一种胖胖的有灰色斑点的鱼,不太多,两三条的样子,都有一式一样突出的大眼睛,总在我的前面对着我慢悠悠的游,躲也躲不掉,而且似乎一直目不转睛得跟我对视,看得我有些心中发毛。后来出了水跟贵妃一交谈,他果然也是觉得那鱼盯人――看来还不是我的心理作祟。
这最后一天的浮潜最最尽兴:鱼很多,水也很清很平静――大约是因为这一带没什么沙滩,只有火山喷发留下的焦黑色滩状礁石。我们一直游到天色彻底灰暗才上了岸,洗澡换衣服,又取了衣服到酒店的洗衣房去洗。刚下到大堂,我们便第三次遇到了那对夫妇。这次我们远远看着彼此就笑起来,随便说了两句话,他们等的电梯来了,便又挥手。那太太一边进电梯一边说,咱们也别道别了,一会儿还见啊,一会儿还见。我们便笑,看着电梯的数字上去了。
其实我们在那之后并没有再见,这个没有道别的相逢,才是我们最后的会面――像我们在山上的第一次见面一样偶然。
洗了衣服我们又回到那小镇上还浮潜用具,然后吃饭。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还开着的店却不少。我们挑了一间隔着马路面对着海的,坐在四下通畅的大堂里,一边吃一边远远的看黑暗中的海。街上依然是灯火通明的,来往的人少了些,海面漆黑,一直可以听到海浪打在岸边的声音。

飞机上看到的天和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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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看到的火奴鲁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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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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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相见时难别亦难

从夏威夷回来,又过了半年余。十天九夜的旅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写这十天,我却停停顿顿的折腾了半年。最近翻看我们在夏威夷拍的录像,我们离开的那天早上我在阳台上对着贵妃拍,问他有什么感想。他扭扭捏捏半天,嗫嚅道,觉得挺快。那阳台上可以看到蔚蓝的海与天,形如画卷的连片山和近处的椰子树―― 是夏威夷处处可见的景色,因为旅游时的闲适,才觉得无双。

这篇游记拖着的这半年里,我失去了两个至亲的朋友,两个都是时常盯着我的博挂在msn上几乎无一日不说话的。安安给我博上的最后一篇留言,就发在毛衣岛那篇的后面,说没看到我的比基尼照片。翌日线上遇见她,我把照片给她看了,她说道,觉得我胖了,背上看起来都有肉了,被我一顿好打。那是北京时间的1 月11日,她在人世间的倒数第二日。

生离死别的来临,有时候真的猝不及防,所以那么多人才劝世人及时享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来得及的时候,也许应该走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做更多可能做的事。

我把这篇写了很久很久的游记,送给这两个已经不能再在尘世中见面的朋友――他们都没有去过夏威夷,也都看了我这游记的开头,我希望,他们都能看到这个结尾。我知道,所有与我失散的朋友,都会有一日再见,天堂地下,自然也有风光无限。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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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3:43

qinger wrote:夏威夷的游记实在太多, 都懒得看了。不过下次再去之前,可以把这篇当指南。
小E照片拍得真好, 有空分享一下摄影心得吧。
我一直拍不出那种studio 效果的人像照, 有点沮丧。
指南千万不要用我这篇,我们懒,睡得多吃得多,去的地方比别人少很多。
要拍好人像买个好镜头,(Nikon的话)50mm、60mm或者105mm的定焦微距都很好用,远可拍人近可拍花鸟鱼虫。 :love019: :love019: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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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Jun » 2008-05-02 14:04

贵妃被我的浪漫念头打败了,笑笑不说话。
小E 的先生真有趣,难得佳配喔。
此喵已死,有事烧纸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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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2 14:53

出来玩嘛,本来就是个人有个人的玩法。睡饱了再玩多舒服。写得多可爱。

我的好点的相机在国内呢,我再次祥林嫂地哀叹。不过的确是 Nikon,小E 给说说镜头?
云浆未饮结成冰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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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5:15

嗯,Nikon好啊,我张大双手欢迎你进入我跟大心(还有谁?)的队伍。
反正我就是广角一个拍风景(12-24mm),微距一个拍人像和花鸟鱼虫(60mm Micro),还有一个长焦(28-200mm)一个中焦(35mm-100mm)应付发懒,还有一个以前的标头(50mm),换数码以后已经不太用了。
长焦那个我不太推荐(可能也是因为我这个太老了,传说新的做得不错),其他的我觉得都很好,看看你侧重啥挑着买吧。如果只买一个,建议买一个从18mm开始的中焦,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一般来说画面不会特别sharp。
最近Nikon新出全幅数码,如果将来打算upgrade到那个机身上,50mm还是很应该买的。
我这些镜头其实配得不太好,都是以前的和现在混着买或者从我爹那儿顺来的,如果有计划的买,应该尽量让数字配合上,例如买一个12mm-24mm的广角,应该配的是24mm-85mm的中焦,下一个配80mm-400mm的长焦,etc.
如果家中有小孩子或者喜欢拍人像,我一向主张一定要买一个标头或者角度在40-50度左右的微距定焦,很有用。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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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2 15:51

什么叫做在数字上配合?听不懂。
云浆未饮结成冰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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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6:02

就是说一个镜头的结束的数字跟下一个的开始尽量吻合(12-24,24-85,85-xx),这样你的镜头就没什么浪费,也没有缺失的。
这个xxmm指的是镜头凸面镜中心跟相机感应面的距离,就是咱们物理学说的成像距离,决定成像角度,被摄景物跟镜面的距离,等等等等。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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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2 16:08

好吧,我觉得我明白了。一点。
云浆未饮结成冰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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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2 18:12

耶,又掉消息了吗?我刚才看到孙西门发的言,说以前的照片不见了什么的,现在怎么没了?

Jun为啥说我家某人有趣,是我有趣啊 8)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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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2 18:18

孙西门最近说话吞吞吐吐。
云浆未饮结成冰

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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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Jun » 2008-05-02 18:58

小E 是大学女生的浪漫心不改,而E 先生是溺爱你宠你啊。那么幸福。
此喵已死,有事烧纸

save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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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saveas » 2008-05-03 1:16

真好看!

D8的大岛上植物园里面两个肉乎乎的红花儿看着怪可怕的,我想象力丰富的想到食人花之流。

大岛瀑布那种无比像浙南的仙居,我们有回去玩儿刚赶上前几天台风过境,瀑布水大极了,70多米高落差,哗哗哗落下来讲话都得用喊的。

qin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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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qinger » 2008-05-03 1:44

啊,原来我插队了。
你们比起我们来不算懒。我们去夏威夷度蜜月,错误地选择了跟团, 头几天都走马观花,还好后两天甩掉旅行社自由活动, 也就是吃吃喝喝在沙滩上晒太阳。以至于后来跟别人聊起, 说大岛最不好玩,沙滩黑乎乎的, 别人都惊诧--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下次要好好计划一下。
再感叹一次, 照片拍得真美。
我是用的50mm定焦头, 拍的照片看起来太自然, 没有那种一看就是“studio出品”的味道。知道自己变态, 掩面下~~
Elysees wrote:
qinger wrote:夏威夷的游记实在太多, 都懒得看了。不过下次再去之前,可以把这篇当指南。
小E照片拍得真好, 有空分享一下摄影心得吧。
我一直拍不出那种studio 效果的人像照, 有点沮丧。
指南千万不要用我这篇,我们懒,睡得多吃得多,去的地方比别人少很多。
要拍好人像买个好镜头,(Nikon的话)50mm、60mm或者105mm的定焦微距都很好用,远可拍人近可拍花鸟鱼虫。 :love019: :love019:
现在偶是胡军的扇子。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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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8-05-03 18:32

最后一段真伤感。
云浆未饮结成冰

tiff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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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tiffany » 2008-05-04 8:36

这篇游记真可爱。
乡音无改鬓毛衰

straccia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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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stracciatella » 2008-05-04 13:34

"生离死别的来临,有时候真的猝不及防,所以那么多人才劝世人及时享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来得及的时候,也许应该走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做更多可能做的事。"

E的文笔真好,这段看得我想哭,前两天凌晨朋友给我电话,说他的好友跳楼,边絮絮叨叨回忆他们十多年前相识的过程。。。

每天我把CARPE DIEM挂在嘴边,这几天下雨狂湿的天气弄到心情好差。 :let_me_die: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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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5 11:27

前两天凌晨朋友给我电话,说他的好友跳楼,边絮絮叨叨回忆他们十多年前相识的过程。。。
抱抱,都不好过。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流年似乎真的很不好,我从未在同一年里经历那么多同龄人的离开。――实际上应该说我在这之前从未经历过同龄人的离开,真的很难过。
我是用的50mm定焦头, 拍的照片看起来太自然, 没有那种一看就是“studio出品”的味道。知道自己变态, 掩面下~~
:shock: :shock: :shock: ,真是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乡啊,我以为追求自然是所有studio的目标。
D8的大岛上植物园里面两个肉乎乎的红花儿看着怪可怕的,我想象力丰富的想到食人花之流。
那花叫什么什么姜花,其实还不那么可怕,我倒觉得下面那种一团像蜂巢一样的红花比较恐怖......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straccia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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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stracciatella » 2008-05-05 14:01

拉着小E的衣服边说, 多介绍相机,我想买呢。
:party003:

stracciate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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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stracciatella » 2008-05-05 14:06

我朋友的好友留下的遗书是忧郁症和失眠。(真不该这么快乐的题目下写这些,跳过不提了)

喜欢小E露在车倒后镜里躲在镜头后的脸。 :love019: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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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8-05-05 14:25

Stracciatella,这太叫人伤心了,用力抱抱~今年似乎特别难熬,希望过了这半年会转好。逝者已逝,我只能尽量不去想,希望时间帮助我慢慢消化这件事。

那个,数码相机,这儿原来有过一个很长的推荐帖子呢,我也发过言的。

http://www.fabvalley.org/bbs/viewtopic.php?t=1918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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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海阔天空 » 2008-05-05 14:33

这才知道贵妃是清华出身的 :-D ―― 这不是我故意八卦,乃是被最近这番名人果汁系列搞得凡事都要抓细节。

小e别这么伤感 :heartpump:
Bey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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