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PBS发行了BBC 最近制作的 Little Dorrit 电视剧 miniseries，编剧又是名著改编专业户、出镜率太高而被人诟病的 Andrew Davis。下面是两个主演：
Amy Dorrit (played by Clair Foy)
Arthur Clennam (played by Matthew Macfadyen)
我很喜欢这部剧，过去已经说过了。在网上翻背景资料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说二十年前有出过一套很好看的版本，至今仍有很多粉丝。好像没有在美国发行过，DVD 的没有，于是好奇在YouTube 上搜了一下，竟然有人把全部的视频发了上去。于是我呼啦啦把六个钟头的电视剧连蹦带跳地草草看了一遍。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赞赏这套剧，难看死了。难道是怀旧感？
1988 年的 Little Dorrit 不是BBC 制作的，而是一个女影人 Christine Edzard 自编自导，独立制作的上下集电影。对比一下两个版本的男女主角。
女主角 Amy Dorrit (by Sarah Pickering)
男主角 Arthur Clennam (by Derek Jacobi)
说起来，在人物的描绘方面，1988 版其实比较忠于原著，可惜它最忠于的部分都是原著里的糟粕，特别是恋爱戏的部分，太难看了。
除了制作技术和 budget 之间的差别之外，两版电视剧最大的一个不同是拍摄手法。1988 版看样子全部是在 sound stage 和 studio 里拍的，没有任何实景，都是搭的，而且剧本尽量减缩不同场景的戏，集中在几个固定的环境里，而且每一场戏都很长，大段大段的对话，话剧感特别强。另一个特点是摄影机几乎从来不动，都是中景，很少面部特写，也很少转换视角。把我看得憋死了，特别是里面的恋爱戏，拍得非常冷漠，距离拉得很远，感受不到男女主角之间有一点化学作用。
或许因为，两个主角演员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化学作用。女主角 Sarah Pickering 很忠于原著地矮小瘦弱，象个没发育的小女孩。在网上查不到任何关于她的资料，后来偶然撞上一篇现在的文章，有个记者居然找到了她，原来她在此片之前与之后都没有演过任何戏。这件事为什么一点也不让我不奇怪。。。她从头到尾都板着脸严肃地念台词，没露出过笑容。据这个记者说，当时她的表演深受好评，大家都觉得她是一颗新星，也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
Derek Jacobi 突出原著中男主角忧郁消沉的一面，特别显老。本来书里40岁中年男跟22岁青年女谈恋爱已经颇 creepy，电视剧更夸张，让当时已经50岁的Jacobi 演40岁的 Arthur Clennam，两只巨大的眼袋，茫然的表情，唉声叹气，看了让人想扇他两下。我还挺喜欢 Derek Jacobi 的，在这里却是木头人跟木头人恋爱。两个人站在一起没法让人不难受，他那么老，她看上去那么小，象爷爷跟孙女谈恋爱。
1988 版的电视剧只有 Alec Guiness 演的 Mr. Dorrit 还有点看头，象一只肥大的蛆虫，生活在满脑子的迷雾中，依傍女儿生存。但是剧本没有处理好这个人物的变化过程，特别是他出狱之后不能适应从欠债监狱一步跳到暴富贵族的生活而失去理智，被写成一块平板，走走过场。相比之下，2008 版中的剧本和导演充分地解释暴富对人的毁灭性作用，才是狄更斯的本意。
Andrew Davis 有时候喜欢过分热情地 sex up 名著，把男主角改编得充满活力和性感，在这部戏里挑了35岁而且面相年轻的 Macfadyen 演 Arthur，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太年轻了。再说，他还是电影版的 Mr. Darcy 呢，回想起当年 Andrew Davis 让电视剧 Mr. Darcy 游泳露线条，真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女观众呀。不过我够肤浅，他的推销手段到底还是管用的。
坦白地说，2008 版的女主角 Clair Foy 太健康太高大，性格也太强硬，男主角太英俊太活泼太年轻，可以说是偏离原著。但是我得说，改得好！原著有些地方也许放在19世纪大家当作天经地义，现在看来简直恶心，例如 Amy Dorrit 是圣女，对自私的家人百依百顺无私奉献，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Arthur Clennam 看见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美貌女孩子就走不动道儿了，成天苦着脸自怨自艾，两个人不仅年纪差几乎20岁，而且 Amy 个子瘦小看上去像个未成年幼女，仰望崇拜爱慕的男人，还请他管自己叫 "Little Dorrit" ，让我忍不住鸡皮疙瘩撒了一地。还好 Andrew Davis 很体贴地把这段恋爱关系现代化，使现代观众容易下咽，但又保留很多原著的对话和场景，高明呀。
改编旧时代作品挺难的，其实，最近 PBS 播出的最新版呼啸山庄，编剧随心所欲痛改原著，连对话也是大把大把自己编的，这是抄近路的偷懒做法，被原著读者和爱好者骂得狗血淋头。但是绝大多数狄更斯书迷对 Little Dorrit 非常满意，即使是 purist 也被哄得服服帖帖的，一方面是 Andrew Davis 老奸巨猾，另一方面也是两个领衔主演和其他全体卡司超水平发挥，几乎没有一步走错，表演无可挑剔，三个导演功劳不小。
在网上随时找背景资料的时候，忘记在哪里看到一个很有道理的解释，九十年代之前，BBC 和很多其他电视剧不仅受到经费和摄影棚限制，而且摄影用的是录影带，而且还是单机拍摄！所以很多小说里交错的场景被集中起来一气拍一长段，很多时候都不 cut，演员象演话剧一样，连续演十几分钟的对白，而且镜头很少切换，很少 action--reaction shots。（当然更早的电视是现场直播，即使出了毛病念错了台词也得硬着头皮演下去。）后来就换成胶片和多机拍摄，电视剧变得更象电影。
时代变迁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