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s cabos 是我们三次墨西哥之行最没意思的地方。baja 是西班牙文低的意思。baja california 顾名思义是一条从加州往南深进太平洋的一条狭长的半岛。70年代以前修建第一条贯穿全岛的高速公路之前，跟墨西哥大陆的交通都很大程度靠水路。从前我看的各种提到baja california 的文章都讲到这里和墨西哥风俗是多么的不同。再有旅行者问怎样“完全不同”？就只强调这里一面是海，一面是沙漠。待我到了los cabos亲眼见到才明白，这里的自然环境是如此贫瘠，在修建高速公路之前，又与外界几乎隔绝，看上去这里比墨西哥其他地区人烟稀少，经济文化要落后很多。这条从北到南贯彻全岛的高速公路，就是加州一号公路往下延伸。想来本来也是美国资助修建。我猜是因为baja california 根本是个加州伸出去的半岛，跟南美没有交界，这里没有成为毒品从南美洲进美国的必经之路。为此baja california也没有受毒品和黑帮的侵扰，成为了美国人退休度假的天堂。原本广袤赤裸的土地上就人烟稀少，大量大型度假村和退休房一建，比墨西哥大陆脆弱很多半岛文化几乎看不到什么踪影。物价几乎和美国一样贵，可是原本本地人的生活消费并没有全部从过去的水准升上来，很多地方看上去也就像个对美国的拙劣模仿。也为此看上去一切变化也就是让贫富分化愈加严重。
这次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大的计划，只是纯在冬天的时候找个暖和的海滩放松。订的旅馆是一个中档resort，Marbella suites。Marbella suites 在 San Lucas 和 San Jose 两个城市之间，墨西哥一号公路穿过一片本没有人烟的海边沙漠，就在海边的沙滩上造出一片人造绿洲作为旅馆区。我刚到的时候非常不满这种人造景观，觉得很假很作，可是一旦住下来又觉得舒适。旅馆呈狭长的一条，从公路一路下坡直达海滩。两边是面积形状一模一样的两条院子。但从公路上看，雕花大门深锁，院子里草木凌乱，从沙滩上看俨然是两户豪宅的建筑，只是并没有住人。我大胆猜想，这旅馆的这块地原先也是划做海滨住宅的吧？右手边的宅子过去，仍然是一片未开垦的海滩。这样整片的海滩除了我们旅馆的摆出来的几把现代几何曲线造型的黑色藤躺椅，就再很少见其他游客了。而选择这个旅馆的大约也都是好静的中老年人。是，我们真的开始混迹于中老年人群了。
这次，我们基本没照什么照片。除了极个别一两张剩下都是用手机拍的。也许是因为没有污染？阳光又足，手机拍的照片质量非常高非常漂亮。
旅馆左手边：
旅馆右手边，完全空旷的海滩：
我们开车在 San Lucas 和 San Jose 城市里到处转了一下。San Lucas 正是Los Cabos 那座标志性海中岩石拱门的所在地。Los Cabos 海岸多数礁石多不能游泳，本地人给我们推荐的 San Lucas 的麦当娜海滨，简直像是为美国春假狂欢设计的，整条海滩上闹哄哄人来人往，酒吧在达出来的露台上用大喇叭组织游客拼酒，制造一片狂欢气氛。喜欢的人也许觉得有娱乐节目，我简直五分钟都待不下去。沿海大量的高楼看上去要么是度假屋要么是酒店，新簇簇乱哄哄地挤在一起，也完全谈不上道路规划。从travel adviser 上查，这里评价最高的餐馆居然是家意大利餐馆。
旅馆的人介绍沿途有家costco，可买家用。墨西哥的路，地图是不要想有的，很多路根本没有路名，等我们伸长眼睛看到costco 在路右手边时，已经完全拐不进去了。再在前方转回来，再需要左转进去，某人神奇地完全本能地跟在最右边最长的一溜车后面排着，我提出我们要左拐，结果红绿灯亮起，这最右边一条道正是左拐进costco的队。我大为惊诧，某人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为什么会想到是最右线左拐。后来我估计他直觉认为很多人要去costco，又有别看他在美国学会开车，可在北京上海深圳苏州惠州全部毫无困难地自己开车。何伟在《寻路中国》里正声讨过北京有条五线大马路左拐线在最右边。兴许是一个城建师傅教出来的。
进了costco，某人给兴奋坏了，里面房顶、四壁、布局、摆设、商品，以及各种细节完全跟美国的一模一样，除了商标是用比索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墨西哥。他马上掏出小手机想要偷拍，就跟在国内一次进百安居似的。我待要掩护，马上发问：你这照下来怎么就能说明是在墨西哥呢？后来我走到卖书的摊子，看到书有是西班牙文的马上招呼某人过来：这里就能表现出是墨西哥的costco。我还想找本儿童读物也学学西班牙文，仔细一看，原来也都是一般costco卖的八股英文书（包括儿童读物），有些翻译成西语而已，顿时失去了胃口。待我们转到卖水的最里面的架子，忽然有个墨西哥小哥叫住某人，我们也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见他递过来一张卡，却原来是某人个costco卡。什么时候掉的，完全不可考，而他居然能从那模糊不清的头像照找到我们，实在是感激不尽。除了在墨西哥城，我们总能碰到特别好心的当地人。
高速公路的另一头 San Jose，沿海一线全部是新建的公寓高楼小区，高围墙与铁门把各个小区围得紧紧的，马路宽阔，装修绿化都现代化的大手笔；与几条马路之隔的市中心各色挤在一起的两层小楼形成鲜明对比。在Yucatan和墨西哥城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手笔，想来是美国的退休圣地。再沿一条新建的桥跨过宽阔的沼泽，对岸是在原本一片荒地中更加大面积的新规划。平整的大马路已经修好，雕塑摆放停当，沿路高大的椰子树，铁树，花卉都已栽好，只是一切就此停顿，再没有开始建房的迹象。想来投资者也根本是美国人，建来再卖给美国人，金融危机一来，原本的开发计划顿时搁浅。San Jose 与 San Lucas 的城市规模都非常小，我不相信本地人口会需要这么多新建筑。
这样，周围本没有太多可逛，我们名正言顺地花好多时间在旅馆的沙滩上。我带的kindle一下子成为抢手货。旅馆大堂正对着门口的高速公路，车行的轰鸣声非常大，我们问侍者这样是否太吵，他说下面一层就听不见了。所有房间沿海岸坡地一路往下，在旅馆大堂就是座露台，扶着栏杆可以凭眺大海，红色屋顶与绿色的植物一溜儿窄窄地铺下去。大堂中央两张大漂浮木咖啡桌非常可爱。我们住的地方非常可爱，落地窗正对着门口一座小小石头镶马赛克喷泉，日夜哗啦哗啦地响。喷泉边上一张双人室外用小沙发。到处都是红砖地，路边留出窄缝种了各种植物。
选择这个度假屋的，似乎全是跟我们一样爱静的人。大家像是集体在捉迷藏，沙滩上，餐厅里总是非常少的人。有次鲸鱼出现了，大家跳起来看鲸，沙滩边上放了一溜大家拿来看的书，我扫了一眼都是浪漫小说。我是唯一一个看kindle的。
早晨起床后，先到沙滩上散步，kindle正好可以插进某人的外套或者裤子兜里。没有人的海滩上，海水一下一下永不停息地轰鸣，拍打黑色的礁石，真有种天涯海角的感觉。潮水落下，海水自沙中渗下，留下无数细小的孔洞，满布在黄沙上。小小的透明的寄居蟹选择其中一个一头挖下去，形成一个稍稍大点儿的洞。我耐心等待，它又从洞中一头爬出来，横着往海里跑。赤脚小心攀上形状怪异的礁石，朝海的那面，爬满了螃蟹，一见有人马上快速爬到缝里躲起来。有一次，走到很远处，石头背后一个中年女性坐在折叠木椅上看书，这是个比我们更爱静的人。沙滩上有行跨度特别大的脚印，什么人更早的时候在沙滩上跑步。阻力这么大，这得多累啊，我走走就已经累了。
平安夜的时候，度假屋的工人在沙滩上点起篝火，三四家带了孩子的围坐在篝火边上聊天，也没多久就散了。我们俩把两张浅S形无脚黑色藤编的躺椅，往海边拉，并在一起。躺着看星星。篝火边的人声和面前海浪的声音都不远不近，既安详又不至感到孤寂。冬天的 los cabos还是挺冷的，虽说比北边加州暖和很多，毕竟还是不能像在加勒比海边一样穿裙子。天空总是有层层叠叠的云，风吹云涌，星星在云的缝隙间露面。更多的下午，我到三楼躺在绳床上拿kindle读书。
旅馆正对海滩的一面没有客房，一层是个sport bar，经常孤独地放着音乐开着电视而没有游客，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一张台球桌和一张乒乓球桌。几张露天的餐桌椅。二楼是餐厅，水准相当不错，一直开放，正对着大海。我喜欢在落地窗外的露台上吃，玛雅房屋的茅草屋顶，星星形状的星星，大海就在眼前，风哗啦哗啦低吹。南美洲各个国家各有版本的ceviche是我的最爱。每次必点，直到后来吃到牙倒了。
很亲民的ceviche打扮成很高贵的样子：
再往上三楼是个有顶的凉台，布置得像个小偏厅，现代风格的矮方室外沙发，钢艺的玻璃茶几，马赛克地面，玉米梗编的遮阳屋顶，小陶艺雕塑装饰围栏，墙上挖出的书架放了一整套黑白照片的英文二战历史。某人看得津津有味。我则躺在边上的绳床里读kindle。啊，对了，凉台靠围栏从屋顶吊下一张绳床。墨西哥的手编绳床质量非常好，是美国游客在墨西哥购物重要一项，在 merida 的店里是按照重量卖的。绳床吊在三楼凉台上可真贴心，既完全享受到了美景清风，又有隐私，简直专为住这里的中年游客量身定做。可就是这样也没人来躺。我去时从来都是空着的。晚上的时候还有只蛐蛐在底下叫。沙漠里还有蛐蛐的？kindle只一本平装书的重量、大小，在墨西哥时我们永远带在身上。刚开始才出来还太累，我胡翻小白文。后来静下心来开始翻自己喜欢的书。
基于同种设计考虑泳池对面砌了座几乎三层楼高的假山，假山顶上是个面海的jacuzzi。这地方真适合什么都不做，只揣着我的kindle，日日晒太阳发呆。
人这样少，我终于能够理解各本旅游书上都说在baja california 的沙滩露营打鱼是最好的，虽然这里的景色算不得十分美丽。想象在旅馆与度假屋大量建设之前的 baja california，无数这样人迹罕至的沙滩，那种苍凉的美丽广阔而漫长，遥远至目之所及，又如沙土般近在呼吸之间，如此宏大又如此亲昵。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