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亦舒 花裙子

入得谷来,祸福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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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enCl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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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亦舒 花裙子

Post by helenClaire » 2005-06-09 13:13

以前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贴在网上,都丢了。现在找回来放在这里自珍着,亦舒的老作品还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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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喜歡女孩子穿長褲。
但一直偏愛花裙子。
是那種大圓臺式束腰花裙子﹐小小上衣﹐配馬尾巴平跟鞋﹐比較深色的口紅完全不畫眼睛。
怎么﹐熟悉吧?對了﹐這是多年前流行的打扮﹐你的秭秭﹐阿姨﹐姑姑年輕的時候﹐也許穿過這樣的裙子﹐在你的記憶深處﹐總存有親切感。
最近這幾年﹐不知怎的﹐時裝複古﹐無論是四十年代的墊肩﹐五十年代的窄腰身﹐以及六十年代的短裙子﹐全部堆在一起﹐古老作時興。
但最心愛的﹐還是花裙子。
牠撩起我無限回憶。
漸漸想起﹐當年的初夏﹐十四歲的我﹐如何愛上了年長數歲的表秭雅兒。
眉目如畫﹐身段嬌好的她﹐總約我在影樹下等﹐嚮我打聽大哥的消息。
她愛上大哥﹐一個標準浪蕩子﹐祂除了她以外﹐還有許多許多女朋友﹐但她沒有因此退縮﹐她願意等祂﹐在影樹下。
我比較早熟﹐又愛讀小說﹐很早懂得男女間事﹐常把自己帶人書中男主角﹐扮演浪漫角色。
不論在榆樹下﹐在榕樹下﹐或是在影樹下等她﹐都視作一種享受。
她愛穿花裙子。
裙角一串淡黃色玫瑰花纏著綠色枝葉﹐馬尾巴上縛一隻小小黃色蝴蝶結。
女性最美好的姿態便如是。
當年夏天﹐我到處工作儲錢﹐因為聽人說﹐結婚要錢﹐我打算過幾年嚮雅兒求婚。
才儲蓄到一千元﹐雅兒便與大哥私奔了。
祂們走得老遠老遠﹐到天之角海之涯﹐家長找不到的地方。
一直沒有回來。
家人假裝祂倆不存在﹐絕口不提。
而我﹐失戀至今。
一直懷念她﹐花裙子﹐白皙的皮膚﹐長長鬢角﹐小小蝴蝶結。
后來﹐象其祂人一樣﹐我長大了。
讀書特別用功﹐工作特別努力﹐不知怎的﹐這一切﹐有意無意﹐象是作給雅兒看的--我們總有一天會得重逢﹐那時﹐我不能失禮于自己﹐更不能失禮于她﹐我要她知道﹐她可以引我為榮﹐被我愛過﹐並非不體面的事。
一直傻氣地步把她緊緊收在懷中。
事業做得不錯﹐女孩子們喜歡我﹐盛況比起當年大哥﹐並不差到哪里去。
對于打扮﹐我另外有一套﹐大熱天﹐都堅持穿西裝外套﹐多數選白色﹐配水衫藍紫綠襯衫或棉衣﹐一到下午﹐胡子長出來﹐樣子有點憔悴﹐還當邁阿密犯罪影集唐莊生還未受女影迷歡迎的時候﹐她們說﹐我已有那股味道。
每天都蓄意地﹐忠誠地穿著上衣﹐隻在室內才除下牠。
我有種感覺﹐不知在什么時候﹐會得遇上雅兒。
年前有消息傳來﹐大哥在三番市落籍﹐結婚﹐但新娘並不是雅兒。
她遲早要回來的﹐我遲早會遇見她。
不想一日在路邊相遇的時候﹐我穿著不合襯的衣裳﹐破壞她對我的印象。

今天﹐開完會﹐趁有空﹐對女同事祖兒說﹕“你們為什么不穿花裙子?這些職業女性穿的套裝再名貴也不好看﹐硬梆梆﹐差一條領帶就變男人。”
祖兒看我一眼。“大家都知道你對花裙有偏好。”
“大家?大家是誰?”
“每個人。”
“誰?誰多事散播謠言?”
“你自己﹐每個夏天都發牢騷﹐報怨女同事不穿花裙子。”
我泄氣。
“其實﹐我研究過了﹐”祖兒說。“你所喜歡的﹐不過是當年女阿飛的打扮。”

“才怪﹐女阿飛穿三個骨褲子﹐跳樂與怒。”
祖兒搖頭。“你﹐你巴不得回到那個時代去做佔士甸。”
“對﹐你怎么知道?”
“你這個人﹐說你幼稚呢﹐做起事來卻幹勁衝天﹐精明入骨;說你成熟呢﹐平時談吐又充滿幻想。。。”
我趨過面孔。“所以你喜歡我﹐因為我引人入勝。”
祖兒白我一眼﹐卻忍不住笑了。
大哥寫信給母親﹐想回家。
倦鳥知還。
母親說太叫她為難。
若是與雅兒一起回來就好了﹐她說﹐現在﹐叫她怎么嚮親戚交代呢?
祂們老一派的人﹐至要緊﹐是要同親戚有交代。
母親又說﹕“還有﹐最不好意思的是﹐人家雅兒吃了虧﹐而我們家兒子是沒有損失的。”
她又錯了。
男人也會吃虧﹐男人也有損失﹐男人﹐也會老﹐也會憔悴﹐也會心碎﹐也有失落﹐也耿耿于懷。
男人也是人。
老式女人從不把男人當人。
對她們來說﹐男人總是禽獸。
你別說這個觀點不可怕。
“祂帶著妻子回來嗎?”
“是。”
“什么時候?”
“誰知道﹐幸虧是兒子﹐若是女兒﹐面子不知往哪兒擱﹐幸虧隻得兩個兒子。”
大哥隔一個月才回來﹐坐過長途飛機﹐精神不振﹐倦態畢露﹐英俊而滄桑﹐懶洋洋的魅力逼人而來。
記得祖兒在候機室一見祂便說﹕“祂若追我﹐我就舍你而去。”
氣死人。
祖兒還說﹕“你的不經意﹐是裝出來的﹐祂的﹐是真的。”
換句話說﹐我是偽善者。
女孩子真討厭。

大嫂長得極美﹐是華僑﹐不諳中文﹐善于微笑。
敘舊完畢﹐我把大哥拉到一角。
“記得雅兒嗎?”
大哥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一口﹐“不記得了。”
對于祂這個答案﹐非常意外。
“我不相信。”
祂微笑。“真的不記得﹐是誰﹐你說出來聽聽。”變為揶揄我。
我呆半晌﹐不忍問下去。
大哥還是吸著煙﹐默默地﹐一言難盡﹐洞悉世情的一種無奈。
配著祂身上麻質回鄒的西裝﹐天衣無縫。
祂們女朋友多的人有一個優點﹕嘴巴密。不然一下子傳開﹐誰還敢同祂們來往?
大嫂甚喜歡我們的城市。
原來太太們可以什么都不做﹐她詫異地說﹕再小的住宅也請<<佣傭>>人﹐主仆住在一層公寓中﹐同桌吃飯﹐雙方穿著短褲襯衫擠來擠去。
她原先以為有仆人宿舍單位的大屋才能聘請幫<<佣傭>>。
你別說﹐她挺諷刺﹐有意無意透露優越﹐並不好服侍﹐是以稍后當祂們找到房子搬出去﹐母親也未加挽留。
母親說﹕“都說老美單純﹐沒想到也壞。”
最天真的是老媽。


一年一度﹐我總是趁者雅兒生日那天去探訪表姨﹐買了糕點去﹐打聽消息。
她並沒有女兒的音訊。
老房子陰森森地﹐上了年紀的表姨出奇地瘦﹐愛抽煙﹐姿態卻還是嫻靜的﹐很明理﹐並沒有遷怒于人。
每次她都很客氣地招呼我。
這次她問﹕“你兄弟回來了?”
“是。”
表姨不再說什么﹐隻是吸煙。
沉默得叫人難受。
終于沉不住氣﹐問道﹕“表姊有無消息?”
老人家搖搖頭。
我暗暗嘆口氣。
姨母輕輕說﹕“也隻有你記得她。”
我笑笑﹐隻有我敢說記得她﹐真正記在心頭的﹐不止我一人。
我說﹕“也許她生活得很好﹐樂不思蜀。”
姨母並沒有再置評。
我告辭了。
下大雨﹐倚在露臺觀景。
祖兒與電腦下國際象棋﹐有一下沒一下的。
這些日子來﹐我始終與她維持同事關繫﹐澀于更進一步。
她短發﹐而且不肯穿花裙子。
祖兒抬起頭來。“你們兄弟倆真是怪怪的。”
“怪嗎?這個秘密隻有你知道﹐每當月圓之夜﹐我們會仰頭對著月亮嚎叫。”
她笑﹐斟一盃啤酒給我。
雅兒每次出來見我﹐總是匆匆忙忙﹐因為家中寡母管得嚴﹐每次都要找借口。
天氣熱﹐她上唇總是布滿細細汗珠。
現在空氣調節十分普遍﹐女性好似不再出汗﹐冷氣公寓﹐冷氣寫字間﹐冷氣車子﹐連遊艇上都裝冷氣﹐女子最性感的一面從此消失。
“在想什么?”
“如何多賺一點﹐在四十歲退休。”
“野心太大了。”
“不要緊﹐屆時仍做得似一頭牛﹐可以說(一)熱愛工作(二)活到老做到老(三)不是不夠錢﹐而是太愛花錢(四)社會沒我不行。”
“都給你想到了。”
我莞爾。
“你大哥快樂嗎?”
“你問祂呀!”
“你呢?”
“我沒有什么不足之處。”
天氣太熱﹐連聊天都有一搭沒一搭的。
“你們賢昆仲仿佛很憂鬱。”
“潮流如此。”淘汰支支查查的男人。
祖兒笑。
等待﹐無窮的等待。
祖兒瞇著眼在喝冰茶。
陽光猛烈﹐曬得雅兒鼻尖上現雀斑﹐影樹羽狀樹葉投影在她面孔上﹐身子上﹐也斑斑點點。
我們總能找到相愛的人﹐但不是如雅兒愛大哥那樣﹐要那樣純真激烈可怕的愛﹐是沒有可能的了。
“小弟小弟”﹐她拉著我。“說﹐祂昨天同誰出去?”
聽到不理想的答案﹐會得馬上飲泣。
那驚人強烈的感情﹐受不了的人會有恐懼。
大哥也說﹕“將來或許還能戀愛﹐但要雅兒那般愛我的人﹐普天下隻有一個。”
祂是知道的。
祂說得太樂觀了﹐戀愛﹐到了八十年代﹐象一切事﹐沒有不可以放進電腦去分析的﹐基于經濟學上的供與求﹐統計學上的機會率﹐以及會計科上之盈與虧﹐一段理想的感情很快就會產生。
人們如果想浪漫的時候﹐會讀一本小說﹐或看一場電影﹐生活中真正的羅曼史﹐已經消逝。刻骨銘心的﹐是美金利息價位之上落。
“是不是﹐祖兒?”

“是什么?”她詫異地揚起一道眉。
“你會不會放棄一切來愛一個人?”
“什么是一切?”
“你的前程﹐你的家庭﹐你的工作。”
她更意外。“誰?誰會要求我那么做?”
“譬如說﹐我。”
她凝視我﹐笑了。“不﹐不是你。”
“怎么見得不是我?”
“你不是那種玉石俱焚的人﹐要求戀人放棄一切﹐你所付出的代價﹐也必然不少﹐何必呢?此刻流行平和的愛﹐不一定要有所犧牲才顯得出其偉大。”
祖兒朝我眨眨眼。
以前﹐愚昧忘我的犧牲往往由可愛的女性帶動。。。
這一切都屬過去﹐我茫然想﹐男人﹐別再存有夢想了。
“說﹐工作與感情﹐哪一樣較為重要。”
“大暑天﹐不適宜談這種問題。”
“說呀!”
祖兒狡鮚的答﹕“在放大假的時候﹐不可缺少感情生活。”
這不是雅兒的答案﹐雅兒是拜倫時代的女性﹐感情生活是她的全部。
“我們去遊泳。”
“算了﹐孩子們放假﹐到處擠滿人﹐不如涼快的聊聊天。”
看﹐理智戰勝一切。
誰還會在大雨中跑出來余愛人擁抱。
衣服﹐似薄膜濕透貼在身上﹐頭發﹐絞得出水來﹐風雨無情地擊打﹐境界多么叫人嚮往。
“訂臺子到羽廳去吃飯?”
祂們終于私奔﹐聽說先到美國﹐兩個人都是用學生護照進去的﹐隻帶著一年的生活費。
“喂﹐我說到羽廳去吃飯。”
“好好好。”
祖兒不是唯一的一個﹐現在她們都這個樣子﹐吃飯﹐買衣服﹐都有固定的一等一的地方﹐你不能說她們虛榮﹐因為她們經濟是獨立的﹐自己寵壞自己﹐有何不可?簡直是太可愛的舉止。

一年工作十一個月﹐祖兒每年出去旅行﹐遊遍全世界的珊瑚島﹐才會享受呢。
你問這些黃金女郎肯不肯為感情弄得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她們會以為你在搞舞臺劇。
一坐下來﹐她同領班說﹕“一九八零年的查當尼白酒。”
看﹐什么樣的派頭!
誰還患得患失﹐窩窩囊囊的去浪費時間談戀愛?
祖兒說﹕“自下午到現在﹐你說不到十句話。”
“看到鄰桌那個女孩子沒有?”
祖兒微微轉過頭去。
“花裙多漂亮。”
祖兒立刻說﹕“是羅拉愛許利牌子。”
“什么都瞞不過你的雙眼。”
她笑笑。
“你穿也一定好看。”
“不適合我。”
“誰說的!”
“穿這種裙子如何上班?”
“下班穿。”
她笑了。“吃這壕﹐味道實在不錯。”
鄰桌的女郎頭發上別著一隻蝴蝶結﹐是﹐這種打扮又回來了。
什么都會回來﹐雅兒幾時回來?
正在播的歌也是比莉荷莉蒂的怨曲﹐是的﹐表面一切都可以模擬重演﹐扮得似模似樣﹐但實際精神﹐一去不返。
我並不覺得壕有什么好吃。
待叫甜品時﹐賭氣說﹕“菠蘿刨冰。”
侍者笑出來。
雅兒請我客﹐吃菠蘿刨冰﹐甜冰里有許多香精﹐澆著紅汁綠液﹐光是視覺上已是一種刺激﹐味道酸且甜﹐令舌頭麻辣﹐在夏天吃牠﹐以毒攻毒﹐使你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永遠忘不了。
“巧克力蘇夫莉。“祖兒說。
不要不要不要文明﹐不要不要不要進步﹐我要菠蘿刨冰﹐肉帛相見。
我同雅兒說﹕”別傷心﹐將來我娶你﹐照顧你。“
她畢竟還是笑了。”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人﹐你要養我一輩子。?
“我已經在儲蓄了。”我說。
她說﹕“謝謝你的心意。”
她讓我握住她的手一會兒。
我閉上眼睛。
飯后﹐祖兒爭著與我付帳﹐還爭贏了。
她確不必穿花裙子來討好任何人。
“要不要看場電影?”
“祖兒﹐我覺得好悶﹐你悶不悶?讓我們私奔到荒島去。”
祖兒隻是笑。
“要不正式結婚﹐鬧一鬧﹐弄得昏頭漲腦﹐不用想那么多。”
“你喝醉了。”
雅兒離去那一天﹐消息如火燒似傳開﹐我呆了半日﹐出了半日汗﹐夜里開了父親的烈酒﹐灌下去﹐喝得天旋地轉。
醉了三日方醒。
之后再也沒有醉過。
我問祖兒﹕“你會不會跟我走?”
“去哪里?”
我嘆口氣。
把祖兒送回家。她會認為我在感情上尚未成熟﹐她根本不知道我追求的是什么。
大哥在我房內。
把名貴麻質西裝當睡衣那樣穿﹐左手夾一支煙﹐右手拿著紅樓夢連環圖看。
一邊放著威士忌加冰。
嗜盃中物的人受酒精影響早期眼睛會得水汪汪﹐大哥便是這樣﹐不知情的女性還以為祂含情脈脈﹐天底下美麗的誤會原是很多的。
祂說﹕“雅兒也回來了。”
我極受震蕩。“你見過她沒有?”

祂輕笑兩聲。“憑什么去見人?”
“舊情人。”
“這也算身份?”
我的心扑扑跳﹐一定要去看她﹐多年盼望的一件事終于可以實現。
“已經結了婚﹐帶著丈夫兒子一起回來﹐”大哥洞悉我的心事。“先生是外國人。”
沒有關繫﹐我隻想見見她﹐以償宿願。我扑出去打電話到姨母家。
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正是她。忽然有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不相信這是真人真事﹐比做夢更似一個夢﹐不由得怔怔的。
“喂喂?”聲音一點沒有變。
“雅﹐我是小弟﹐記得嗎?”
她停了三秒鐘﹐驚喜地﹕“小弟﹐好不好?好久不見。”
鼻子忽然酸了﹐默默落下淚來﹐突然發覺自己懷念的不止是她﹐也是自己的少年﹐一段逝去的﹐溫馨的歲月。
永遠不再﹐我閉上雙眼﹐頭斜在牆角﹐眼淚滾燙﹐流過冰涼的雙頰﹐怕人看到﹐連忙用手背擦去。
“見個面好嗎?”
“你要不介意﹐到我們家來如何?這樣最方便﹐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出來。”
“我馬上來。”
“還是那個急脾氣。”
“二十分鐘。”我說。
撇下大哥﹐風馳電轍地開車趕去。
放肆地把她家門鈴按得震天價響。
有人來應門﹐我盡把目光往來人肩后掃去﹐搜索花裙子。
“小弟。”
凝神一看﹐站在我面前一位容貌端莊的婦女正笑呢。“小弟﹐”她說。“你一點沒有變。”
我滿頭汗﹐看著她﹐這是誰?穿著毛巾衫與短褲﹐相當的胖﹐十分健壯﹐面色紅潤﹐電光火石間﹐我明白過來﹐這是雅﹐這是雅。

她不是不體面﹐不是不好看﹐卻沒有留住時間﹐她沒有﹐世上無人可以留住時間﹐我哀傷的低下頭。
隻聽得她說﹕“小弟﹐你好不英俊﹐你們兄弟倆﹐唉!”
我低聲答﹕“都為你傾倒。”
她明快地笑﹕“年輕時候的事﹐說來做什么?”
我不語。
“我們都再世為人了﹐少年時根本是另外一個人﹐你說是不是?”
與想象中完全不同﹐沒料到她會坦誠地把過去一筆勾消﹕她並不否認事情發生過﹐但那並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已脫胎換骨﹐大步嚮前﹐卻把咱哥兒遺忘在感情隧道中。
正胡思亂想﹐她的孩兒自房中奔出來玩耍﹐她的丈夫移動著飛毛腿﹐聳著大胡子說“哈羅”﹐我站起來告辭。
“改天吃飯。”我說。
“好的好的。”她抱起孩子。
我捏捏她女兒的小胖腿﹐麻木第又客套幾句﹐出門。
回到家﹐沉默了一日﹐忽然認命﹐了無牽掛﹐自動入睡。
第二天﹐是周末﹐大家上班穿得比較隨便﹐忽見一花裙角﹐下意識地眷戀地看嚮牠的主人。
真要掉眼鏡。“祖兒!”
她轉出來。
扯扯她的裙腳﹐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亦輕輕點頭﹐表示明白我的意思。
對祖兒來說﹐這是很大很大的讓步﹐看樣子花裙子註定要在我生命中佔重要的位置。
一個時代過去﹐另一個時代接著要來。
星期六下午﹐提早回家做準備﹐待會兒祖兒要來吃飯。
大哥用一本雜誌蓋住臉﹐在打瞌睡。
“見過雅了?”
“見過。”
“還那么美?”祂問。
“你說呢?”
“在我記憶與心中﹐雅總是最美的。”
“那就可以了。”
“她變了沒有?”
我想一想。“沒有變。”
“記得嗎?家門口一列影樹﹐雅總是約我們在那里見面。。。“
”那是多年多年前的事了。“我溫和的說。
”曾經那樣叫人落淚的愛情﹐也會逝去﹐而且我並無善待她。“
是的﹐我悵惘的想﹐是的。

(完)

tiff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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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tiffany » 2005-06-09 14:14

男人也會吃虧﹐男人也有損失﹐男人﹐也會老﹐也會憔悴﹐也會心碎﹐也有失落﹐也耿耿于懷。
男人也是人。
老式女人從不把男人當人。
對她們來說﹐男人總是禽獸。
:-P :-P :-P :-P :-P :-P :-P
乡音无改鬓毛衰

Kno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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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Knowing » 2005-06-09 14:33

This guy is too stuck-up. He is exactly the kind that could not deal with any minor frustration or imperfection in life. Mommy's boy. I hope he grow up before any major change (like a baby or unemployment) hits them. Otherwise 祖
有事找我请发站内消息

猫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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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猫咪头 » 2005-06-09 15:35

One way or another, 祖兒 is in for big trouble.
You jumped through a hoop for aplause, you began a career as a circus poodle.

His first request for her to change won't be his last.

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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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笑嘻嘻 » 2005-06-09 16:03

从前我可吃这套了,现在我有点受不了这种情怀的男人。
云浆未饮结成冰

Kno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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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ined: 2003-11-22 20:37

Post by Knowing » 2005-06-09 16:18

我一向就受不了家明派清纯小生。磨磨叽叽,面瓜似的。Be a man!
有事找我请发站内消息

Elyse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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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Elysees » 2005-06-09 16:32

哎哎~~看完可真同情祖儿。

游心于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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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ined: 2005-04-07 10:24

Post by 游心于无穷 » 2005-06-16 8:58

不是每对青梅竹马到终成眷属的 :f19:
俗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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